力最大。

    科尔沁的精兵与巡卫,都是从他手下历练出来的。这些人有几分真功夫,无人比他更清楚。

    若说偶然一次,巡卫把精兵当儿子揍,可能是意外。

    可连续两日,在精兵有准备的情况下,依然被巡卫压着打了,这里面绝对有鬼。

    而且,一个巡卫杀红眼正常,一群巡卫杀红眼,这

    事出反常必有妖。

    班第转眸望向达尔罕王府方向,意味不明问道,“每日比武之前,恭亲王都会邀巡卫共食辣锅子”

    “台吉也怀疑那辣锅子有问题”乌恩其快言快语,打消班第的念头,“且先不说达尔罕王爷已派医士几番查验无误。就说这两日,恭亲王给参与比武的巡卫与精兵都准备了辣锅子,大家吃的是一个锅里的东西。”

    可结果,依旧是巡卫大胜。

    三局两胜,昨日达尔罕王爷已经输了。

    若今日再输,便得按照规则,履行赌约,增调精兵了。

    班第盯着王帐的鎏金帐顶,薄唇微抿,没再搭腔。略沉片刻后,这才撩开王帐的狩猎图帘布,接了容温出来。

    他黑脸敛目时,一身的肃杀之气实在骇人。容温并不太怕,反倒有些担忧的碎碎念,“我们现在是去王府演武场你打算上场记得小心一点,那些巡卫听起来不正常。”

    班第双眸微不可察的眯了一瞬,既意外她会如此直接猜到自己的打算,更因她脱口而出的关心。

    不过,班第并未回答容温。而是自顾在王帐不远处,一座不算大的帐篷门口勒停了马。

    班第把容温放下马时,大掌重重往她乌发上呼噜了一把,轻飘飘丢下一句,“你今日先暂且歇在此处。”

    然后扯紧马缰,头也不回,领着乌恩其径直离去。

    “嗳”

    容温顶着一头炸毛的长发,望着那两骑飞驰的背影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慢吞吞的转身进了边上的帐篷。

    掀开墨色帘布,容温只看了一眼,便确定这是班第的居所。

    无它,这里的布置与京城郡王府内,他所居西院内的粗简陈设如出一辙。

    除了必要的几条桌案垫毯,这帐篷里最显眼便是各式各样,乌漆嘛黑但又寒光凛冽的兵器。

    比之金碧辉煌的王帐,这里简直像个无人居住的兵器库。

    容温小心翼翼碰了碰挂在壁上的火铳,忽然想起宫中的传言皇帝之所以重视班第,便是因多年前,十三四岁的班第曾用一把火铳,独身剿灭银狼群,救驾有功。

    又是十三四岁与救人。

    容温眉间露出一丝沉思。

    凭班第如今这幅眉目肃杀,气息冷戾,一身沉重的形容,她实在很难想象他年少时是何种模样。

    大概意气风发,纵马驰骋天地间,一头高束的墨发神气又张扬。最特别的应该是那双鲜见的灰眸,不仅盛着少年人的傲气,更有掩于不羁之下的良善。

    反正,肯定与现在的他,截然不同。

    容温半垂眼睑,视线虚浮。

    似在打量这把火铳,又像在透过火铳看别的东西。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才堪堪回过神来。

    转身,发现卫长史领了一群公主府的宫女仆役站在门口,正恭恭敬敬的向她请安。

    容温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卫长史上前一步,诚惶诚恐答道,“公主府未修缮好,不敢恭请公主入住,只得委屈公主在帐篷内将就几日。奴才特地替公主把使唤宫女及日用物什送来,若有不妥之处,还望公主明示。”

    “你看着安排便是。”反正再差总不能差过苏木山那顶小帐篷,容温不太在意的摆摆手,“有些日子没在府中了,本公主有几句话想单独问问卫长史,其余人先退下吧。”

    桃知樱晓识趣的领了一大帮宫女仆役退出帐篷。

    待确定她们离开后,容温循了处垫毯坐好。低声开口,问的却不是公主府的事。

    “恭亲王是如何在那些巡卫身上动手脚的,你可知晓”

    “这”卫长史对一向明哲保身的容温主动涉身这等浑浊事儿,颇感意外。愣了愣,忽然记起了先前容温与班第同骑回公主府的画面。神色一动,似是悟出了什么。

    世间男女,情关难过。

    卫长史犹豫片刻过后,忽地掸掸袖子,双膝跪地,对容温长施一礼,郑重唤了一句“公主”后,便没做声了。

    容温懂他的意思,他是在提醒她,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大清的和亲公主,所有荣宠尊贵,皆系于皇室。一朝行差就错,满盘皆输。

    容温轻扯唇角,无意泄了几分讥诮。

    哪怕明知就算没有班第为救她违抗皇命之事,皇帝照样会找其他理由削弱科尔沁。

    实话实说,科尔沁如今的困境,与她是否被救,干系不大。

    但容温仍旧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

    除去对科尔沁的愧。

    更多的,还是恨恨被当做弃子;恨她在无意间,给皇帝的野心助推了一把。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助推的这一把,自然得她亲自收回来。

    容温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卫长史,漠然道,“多谢你此番好意提醒,关于身份二字,本公主也想赠你一句话想当忠良谏言的心腹,首先要学会做听话的奴才。”

    卫长史瞪大眼,唇角翕动,面色变幻莫测。良久,才涩着嗓子,吐出一句,“恭亲王的辣锅子里,不止有西南之地的番椒,更有云南边陲特产的莺粟壳。莺粟壳混入食物之中,会使人上瘾及轻微兴奋。”

    “轻微兴奋。”容温蹙眉道,“那些巡卫武力暴增,比试时意识模糊,可不像轻微兴奋。还是说,这是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

    “公主聪慧。”卫长史叹了口气,“先前达尔罕王爷怀疑恭亲王在辣锅子里动了手脚时,恭亲王便以莺粟壳为遮掩。

    蒙古之地有封关令与禁文令在,鲜少与外面接触,也无法从书上获悉外界。科尔沁的蒙古大夫根本不知莺粟壳是何物,还是多罗郡王亲自往咱们府上走了一趟,问过御医,确认莺粟壳只能致人轻微兴奋后,又亲自试吃后,才不得不暂且信了恭亲王的话。”

    多罗郡王与达尔罕王暂且信了,卫长史这个在京中各王府、贝勒府辗转任职了小半辈子的人,可是半句没信。

    恭亲王是皇室子弟,长于宫廷。

    宫中阴私禁药与使毒手段,让人防不胜防,哪是明面上这几颗莺粟壳的事。

    恭亲王此举,分明是在欺科尔沁部的人只知逞武斗勇,是毫无见识的井底之蛙,可任其耍弄。

    容温也是宫里出来的,卫长史有些话勿需说得太明白,她自也清楚。

    堂堂一个大清王爷,竟用毒这般下作的手段。

    不愧是皇帝的亲兄弟,两人真是一脉相承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容温心里唾了一声,闭目冷静片刻,呼出一口浊气后,对卫长史道,“去王府演武场。”

    她耽搁这会儿功夫,班第怕是已经上场了。

    “王府演武场动辄见血,公主万万不可啊。”卫长史知晓容温晕血,赶紧劝道,“昨日恭亲王已赢了一局,今日听说演武场那边依旧是恭亲王占了上风。此事局势基本已定,公主何苦白走这一趟。”

    “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容温坚持要去。

    卫长史对容温的固执很是无奈,“公主何以见得”

    “有额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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