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

    乌绮月有了个新同桌,他叫裴离。

    裴离像是冬日里挂在房梁上的冰棱,有些凉,有些带着刺儿,又有些夺目。

    同学们成群的假装路过初三三班,只为了偷看他一眼。

    学校里办了场体育舞蹈大赛,乌绮月和裴离成了舞伴。

    那年的乌绮月还会笑,脸上也是肉嘟嘟的,雪白的脸蛋笑起来时有些鼓,仿佛一根指头戳进去能被弹回来似的。

    杨米是她最好的朋友,喜欢裴离。

    每天放学趴在窗户边上说是等乌绮月,实际却总偷瞄着他。交了情书给乌绮月,害羞的说“你帮我给他嘛,哎呀你是他同桌,帮我个忙啦。”

    偌大的操场上,一对一对刚刚练完舞的同学抓紧时间喝水,老师催的紧“赶紧的赶紧的,咱们最后练三遍,跳的一点都不齐,你们就不能听音乐吗听音乐不会听音乐数节拍总会吧怎么那么笨啊一个个的。”

    裴离安静的在乌绮月身边喝水。

    乌绮月从包里拿了情书走过去,趁着没人朝这边看的时候递给他“裴离,这是”

    他看都没看一眼“不要。”

    “啊”那年的乌绮月脸皮薄,登时脸便红了。她咬咬牙,往前走一步,“你收下吧,杨米她喜欢你好”

    “我说不要。”他坐在花坛边,仰着头看乌绮月,脸色沉了下去,好像真的不太喜欢被打扰。

    十五岁的少年天生带着一种张扬的傲气,尽管他的眉眼还未长开,却已经有了独特的味道。

    手中的纯净水泛着粼,那时是冬天,他呼出一口气,都有白色的雾气拢在面前。

    透着白雾,乌绮月的耳尖红透,手指捏着情书觉得人要烧起来了似的。

    他放下手里的水,夺过她手里的情书,甚至没有打开,走去垃圾桶旁边将它撕了个粉碎。

    乌绮月跑过去,看着垃圾桶里的纸屑气的小脸通红。

    “裴离”

    同学们都看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裴离站在原地看她,她还是个小矮子,好像真生气了似的朝他奔过来。

    他嗤笑一声,低头,看着脚尖,又俯身挨近她“生气了”

    生气

    生大气了

    乌绮月火气上了脑门便管不了那么多,她冲过去一脚踹在了裴离下身,踹的他猛地蹲了下去,踹的同学们发出惊呼,更有人哎哟一身扭起了身子,仿佛踹的是他们一样。

    踹完人乌绮月慌了,她退缩在人群后,人群都挤在裴离的身边。老师也吓了一大跳,赶紧去看裴离怎么了。

    这时,身边一位男生对着乌绮月竖起大拇指“打蛇打七寸,踢男人真是快准狠,看不出来啊乌绮月,牛逼。”

    她吓的动也不敢动,人群的缝隙中,她看见裴离疼的直不起身。

    第二天,乌绮月的雄伟壮举全校出名,可是不知道怎么传的,传成了她给裴离写情书。一时之间风起云涌,所有人都知道她求爱不得反而一脚踢的裴离站不起身,男人的骄傲险些葬送在她的脚下。

    这八卦仿佛长了翅膀似的飞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她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

    “月月,对不起”杨米没想到这事会是这样的后果,现在闹的全校都知道了,老师当然也知道。十五岁的孩子们哪懂那么多,一害怕起来就想往后缩,她抓着乌绮月的手恳求她,“月月,求求你了,可不可以不要说是我写的情书,我妈妈会打死我的。”

    杨米是乌绮月最好的朋友,她哭的伤心,乌绮月看的不忍。

    点点头。

    “恩。”

    如果乌绮月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会让她家支离破碎,她一定不会答应杨米。

    可是如果只是如果,也仅仅是如果。

    老师找了家长,乌绮月的妈妈嬉皮笑脸的赔礼道歉,在办公室被老师教育。

    回了家拿着那年登黄山的拐棍就往乌绮月身上招呼。

    她被打的身上全青了,小小的身体缩在墙角求饶。妈妈手都在抖,一拐棍下来,木头断了。她的腿也折了。

    爸爸回来后心疼的抱着孩子跑去医院,回来后大发雷霆吵得不可开交,家里被砸的成了垃圾场。

    其实爸爸和妈妈早就生了嫌隙,她妈妈是个要赌不要命的人,家里积蓄已经快没了,弟弟那年才上小学,只会一个劲的哇哇大哭。

    爸爸妈妈在吵架,弟弟在哭,她的腿在钻心的疼,可是不敢哭出声音来,害怕的抽噎。

    后来没过几天,他们就离婚了。

    弟弟跟了爸爸,她跟了妈妈。

    妈妈甚至连她都不想要,就说养不起。

    她像是累人的包袱一般,更像是皮球,被踢来踢去。

    也是从那时起,她再不喜欢笑了。

    总是冷冰冰的模样,对谁都没有笑脸。只会偶尔跟杨米说说话,杨米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对她更加百般的好。

    然而,没有任何人晓得她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乌绮月心里都清楚,爸爸妈妈走到这一步和杨米没关系,和裴离也没关系,和老师也没关系。那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都会有,迟早的事。

    只是,她再也没有正眼看过裴离一面。

    老师把裴离安排在第一组第一排,把她安排在第五组最后一排。

    他们成了对角线,隔着最远的距离。

    也好。

    乌绮月也没再和他成舞伴跳舞,她退出了比赛。

    与他擦肩而过时,也像是不认识一般。

    裴离偶尔会停下,闻见风中的木兰花香,然后回过身望着她的背影。

    那年初三,她是个一米五几的小个子。

    还有些婴儿肥,也有些可爱。

    后来体育舞蹈比赛那天,她远远的站在人群后头,跟着音乐一个人独自跳舞。

    也在那天,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有人递给她一袋热乎的kfc,炸鸡的香气从她鼻子里钻了进去。

    一位穿着旗袍的阿姨蹲在她面前朝她微笑。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木木的看着阿姨,望着那袋炸鸡。

    “我叫乌绮月。”

    后来,半学期过去了。再开学,裴离又转走了。

    他仿佛是个过客,从她的生命中来,又从她的生命中去。像开了玩笑似的匆匆而过,搅乱一汪池水,走的头也不回。

    她开始跟林知画后面学舞,从基础开始,一点一点打牢。

    林知画住在b市,一直往来两个城市之间。乌绮月跟妈妈说过学舞蹈的事,她妈妈只是挥挥手,搓着麻将“要钱没有,别跟我要钱,其他的随你自己。反正你成绩也不好,考不上拉倒,回头打工赚钱养活我也好,省的我还要给你交学费。”

    林知画拉着她的手,轻言细语的说“没关系,这不有老师在吗,老师帮你。”

    乌绮月望着林老师,望了许久许久。

    她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

    “谢谢林老师。”

    如此一晃,便是四年了。

    她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再是当年的小矮子,也不再是有些婴儿肥的小软妹。

    乌绮月站在地下室的门口,脚抵着墙压腿。

    松罗松罗关节后又翻了几个跟头,跳了几个大跳,一点点的练基本功。

    夜深了,她却不停,一练就练到深夜。

    她一点一点喝着水 ,喘着气,一遍不够再来一遍,不够再来一遍。

    汗水滴滴答答的流,手机放着音乐,对着一块废弃许久的镜子把握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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