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赵铎的眼泪,大概是全匀给了桑柠,小姑娘哭成狗,假睫毛都差点冲掉。
    “呜呜呜,念念”桑柠哭得口齿不清,抱着舒念不撒手,甚至还倒吸凉气似的抽了两声,“以后你的被窝里,就要有别的狗了呜哇哇”
    舒念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一遍遍重复,“不会的。”
    老婆被人抱住,还要被人内涵的纪放“”
    “快擦擦吧,”曲鸣看着纪放春意盎然的脸色,试图解围,递了张纸给桑柠,“妆都花了。”
    “要、要你管。”桑柠抽抽噎噎不想撒手,影后包袱都不要了,“反正又没人拍我丑照。”
    “就是说,”甄楠虽然没混到伴郎,好歹一身礼服来参加了婚礼,自觉和外人还是不一样的,“柠柠妹妹赶紧多抱会儿,以后念念就要有别的狗子了。”
    “”纪放缓缓偏头,盯住他。
    任清识抬眼,给了甄楠一个“自求多福”的礼貌微笑,解了眼镜,认真擦拭。
    觉得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的甄楠“”我可真太他妈难了。现在改名还来得及吗
    周枳意看这一帮孩子,好笑又欣慰。见赵铎和纪放爷爷在花园另一处聊天,偏身问身边的纪锐博,“老公啊,你会不会怪我”
    纪锐博明白她的意思,舒家出事后,原先舒念父亲手里的产业股权,后来虽然都转到了舒念手上,可是实际掌控权和决策权,早就易主。
    虽然纪家不需要靠儿子联姻来锦上添花,可舒念这孩子的情况,又有点特殊。那个对舒家来说是禁忌的人,这么多年一直没出现。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隐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他们。
    甚至,万一那人又出现,舒念会有什么发应,谁都没法预料。
    男人收回心思,轻笑一声,稍稍俯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小声说“当年是谁让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才肯回来的我后来哪次敢不听什么敢怪你”
    “”周枳意被他说得脸都热了,嗔了一声“啊呀你烦死了”,见赵铎又被别人拉去说话道喜,纪放爷爷正一个人坐着,于是咳了两声说,“我去找爸聊聊。”
    “嗯,”纪锐博笃定地说,“枳意,放心吧。”
    “嗯”周枳意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跨出去一步,又顿住转身,回头看着他。
    纪锐博弯了弯唇角,“去吧。”
    纪老爷子本来就生得晚,儿子也是晚婚晚育,年纪比赵铎都多大了不少。精神倒是很好,眼神依旧清亮。
    “儿媳妇儿,”听了周枳意的歉意,纪放爷爷笑说,“你这儿子我还不知道吗他要真不喜欢,你真把他赶出家门他也不会娶。他这会儿,就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什么心思。”
    说完,又轻嗤了一声下了判断,“有其父必有其子。”
    然后老小孩儿似的扬眉抿了抿嘴角,一脸“这俩都是二货”地看着周枳意。
    周枳意心下稍松,忍不住笑,又问纪放爷爷,“爸,那阮家”
    “我亲孙子重要还是别人家的孙女重要”纪爷爷豪气地一拍装饰用的绅士拐,“再说了,我们纪家没欠任何人的,用不上拿儿孙的婚姻抵人情。我儿子孙子自己看中的小姑娘,错不了。 ”
    周枳意闻言,说不感动是假的。当年弟弟周祁风出事,周家一度危机。除了纪锐博的支持,纪放爷爷对她、对周家,也没有任何二话。如今对纪放的婚姻,也没有更多要求。
    “谢谢爸。”周枳意嗓音微涩地说。
    婚礼结束,婚车又把纪放和舒念送回了属于他们两个的新婚房半岛御墅。就因为楼盘自建了个人工湖,才取了这么个名字。倒是离御澜花园不远,舒念往后去学校,也不用起太早。
    纪放“随口”问了问周枳意,知道舒念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请的佣人只在平时他们不在的时候才来。
    这会儿,两个人一身华服未褪,孤男寡女地站在客厅门口,尴尬得像是两个逃婚的新人半路撞到了一块儿,就差说一声好巧。
    当然,主要是纪放觉得尴尬。
    舒念本来就生得好看,今天的新娘妆又极其适合她的五官,瓷白侧颊淡扫胭脂,没了碍事的帽子,瞳仁自带水汽地看着你,有种让人误会她是在害羞的错觉。
    纪放眼睫轻颤,刻意错开了一点视线,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故意恶声恶气地说“你在想什么呢就我们俩这个关系,肯定是分房睡啊”
    舒念“”
    秋夜微凉,刚在汽车里不觉得,这会儿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舒念下意识地抬手搓了搓胳膊。虽然今天这身婚纱,是一字领只露了锁骨的长袖设计,舒念还是觉得有些冷。
    纪放垂睫瞥了一眼,顺手脱了西装外套,兜头罩在舒念脑袋上,语气稍软了两分,却还是没什么好话,“千万别给我感冒啊,我可不会照顾人。”
    清浅的雪松香调闷在脑袋上,舒念愣了愣,接着抬手扯了扯衣服,让自己露出脑袋,轻声说“谢谢。”
    衣服上残着热意的体温,顺着颈侧的皮肤蔓延到耳朵尖尖上,舒念完全是自然反应,红了点耳朵。
    纪放咽了一口,偏了视线,收了那点不正经,走在前面,“走吧,上去换身衣服洗个澡,晚点下来吃饭。”
    “嗯。”舒念乖乖应声。毕竟说到底,这场婚姻是她有求于人。
    别墅三层,面积和玥榕庄、纪家老宅没法比,倒是比她的御澜花园大了不少。
    纪放进电梯,领着她到了三楼,出了电梯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下巴微抬指了指前面的房间,“前面那个,你房间。”
    “我住楼下,”纪放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又说,“没事别来找我。”
    舒念“”
    跟着他停下的位置偏头看了看,倒是有些微怔。
    身侧的屋子,布置成了工作室的配置。除了比她在御澜花园配置还高的电脑板绘等等设备,还有一应俱全的画板颜料各类工具。
    平时除了板绘,她还是很喜欢这种原始作画方式的。
    “你不要想太多,”见她怔愣,纪放下巴微扬,半耷拉着眼皮,半寸腰都不舍得弯,居高临下看着舒念,面无表情地说,“我是为了监督你给我好好地免费画横刀,才弄了这么一间工作室。”
    舒念回神,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一本正经看着他说“好的纪先生,我会好好画的。”
    并没有获得任何预期成就感的纪放“”有本事你在你外公面前也叫我纪先生
    舒念进卧室,转了一圈。衣帽间里除了几身她平时上课会穿的衣服,还有一整排高定。她倒也没意外,因为纪放高冷地说了你想让人家来打扫的时候,觉得我连几件衣服都买不起了吗
    俩人说好,为了不让双方长辈起疑,“婚”后住在一起。但是其他生活习惯还是和以往一样,谁也不干涉谁。
    所以言下之意,就是随便她穿什么,那些反正都是摆着看的。倒是她拿了一套宽松运动服,准备洗完澡穿的时候,顿了顿。
    衣服明显是洗过了,除了淡淡的皂香,还带着干净的阳光的味道。为着这种巧合,舒念微愣了会儿。
    洗完澡,接到卧室里纪放打上来的电话舒念才下楼。
    餐桌上已经置好饭菜,纪放也坐下了,没等她。
    舒念走到餐桌边,观察了一下自己到底应该坐哪儿。
    纪放从电梯“叮”一声开始就竖起了耳朵尖尖,见舒念过来,也没动弹,有一搭没一搭地戳两下面前的饭米粒送进嘴里。
    见舒念拉开自己对面的凳子坐下,才状似无意地抬了下眼。小姑娘卸了妆,素着一张脸,长发吹了八九成干,松松拢在耳后。坐下之后,视线也没往他这儿有半分游移,乖乖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就是面无表情木着的小脸,活像幼儿园里不爱吃饭的小朋友,被老师强行摁在小桌子跟前儿,不吃完不给放学的样子。
    满脸写着“被迫营业”四个大字。
    纪放无声叹气。只能换个角度安慰自己,好歹这家伙没有在家都戴个帽子。不然他真要以为自己有这么讨人嫌了。
    不同于纪放脑袋里的弯弯绕绕,舒念纯碎是因为没事儿的时候没有多余的表情。外加惦记着外公赵铎的事情,一心想着明早就去一趟外公那儿,让他尽快安排手术。
    心事一多,人就没什么胃口。舒念吃不下,也没勉强自己,回神之后就放下了碗筷对纪放说“纪先生你慢慢吃,我先上去了。”
    纪放“”
    这是看见他连饭都吃不下了明明那回在那破网红店里,小姑娘吃得还挺欢实的啊。
    纪放好气。所以上赶着要和他结婚,就是为了气他的
    舒念回房,打电话和赵铎说好明天要回去。按照当地的风俗,的确有新娘子第二天回门的说法,赵铎只以为舒念是为了这个,乐呵呵地应下了。
    纪放和她都和双方长辈说好,暂时先以学业和事业为重,至于“度蜜月”这种事情,以后再说。
    两边家长都以为这俩小孩儿这么急着结婚,是因为做了成年人该做的事,自然是他俩说什么都应下了。
    舒念一个人待在卧室里,和桑柠断断续续发着消息,窝到半夜,才觉得胃里有些空。于是从沙发里爬起来,开始翻前几天叫人送来的行李,然后抱起一个铁罐子下楼,做一件她每晚临睡前必须要做的事情。
    对于如此奇妙的新婚之夜,纪放本来就堵得没睡意。又不知道这明明挺厚实的墙,为什么隔音效果还是不怎么样。电梯从三楼往下运行的可疑声音,悉数进了他竖得像天线一样的耳朵里。
    秉着关心“同居室友”的好心,纪放决定起来,去看一看情况。
    楼下客厅的灯没全开,厨房里也就开了盏暖色的小灯。纪放听着里面窸窸窣窣像是小老鼠半夜偷食似的声响,还挺纳闷。
    甚至生出一种,这小孩儿生得这么好看,是不是不吃五谷杂粮,要大半夜偷吃什么仙丹妙药修仙的神奇脑洞来。
    不知道是他走路声音太轻,还是小姑娘像幼儿园小朋友过家家一样搞吃的,搞得太认真,他都到了厨房门口,都没人发现自己。
    “你”纪放顿在厨房门口,看着岛台上的那个圆柱形铁皮罐子,还有背对着她,微微仰着脑袋的舒念,“大半夜的干嘛呢”
    “”背后灵似的悠悠一声问,舒念端着玻璃杯的手一顿。稍一低头,连人带杯子,维持着送到嘴边的姿势没变,转过了身。
    抬睫看着一脑袋问号看着她的纪放,舒念下意识地眨了两下眼睛,玻璃杯沿挪开唇边,理直气壮回他道“饿了。”
    纪放垂睫,看着她唇边还没消下去的奶渍,一时间有点无语。
    还好她没有伸出舌尖舔一舔什么的。
    “行吧。喝吧喝吧。”纪放无奈道。对她这种标准的饭点不好好吃饭,半夜起来不干人事的行为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舒念也没和他客气,说完话,就端起玻璃杯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喝的时候见纪放还没走,还下意识地瞟了他一眼。
    暖呼呼的一杯奶粉下肚,舒念见他还站着不动,极其大方地指了指自己那罐子奶粉,“要喝自己泡,别客气。”
    然后错开纪放,经过客厅,摁了电梯回三楼。
    很难形容自己这会儿到底是什么心情的纪放,抄兜倚在厨房门口,看着料理台上那罐子奶粉,“”
    纪放回了房间,拿起手机给曲鸣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好几声才接,“喂,阿放啊,有事吗”
    “嗯,”纪放听着那头明显是睡着被震醒的声音,“这么早就睡了”
    “啊,”曲鸣迷迷糊糊地咕哝,“白天站了一天你不累么”
    见纪放不说话,又有些好笑地问他,“怎么,新婚第一天太激动了睡不着”
    纪放“”
    “你说呢”对曲鸣的明知故问,纪放反问道。
    听着纪放“别问,再问杀人”的语气,曲鸣乐得不行。一想自己当初的二五仔行径,又倏地收了笑意,认真问纪放,“怎么了”
    纪放无声轻叹,“你帮我问问你小学同桌,舒念到底喜欢吃什么”
    郑渠的笔记本里虽然涂了两笔,可是和舒念,到底只是当了两年同学的关系。况且大学同学,除非舍友,大家上课的时候也不一定会说上两句话。倒是舒念那位朋友,一定很了解她。
    “”曲鸣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甚至有一点点不困了,“不是阿放,你们现在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虽说我也不知道你们俩为什么突然要结婚,还要签那什么协议吧,可是你俩不是一个屋子住着呢吗”
    “我没她联系方式,”纪放闻言,理直气壮地说,“而且她住三楼我住二楼。”
    “最重要的是,”纪放腰板都无形中直了直,“是她跟我求的婚。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曲鸣“”行,您厉害,您牛批。那您还关心人家到底爱吃什么。
    “行吧。”腹诽归腹诽,曲鸣还是说,“我来问。”
    “对了,你再帮我问问,”纪放无奈地闭了眼睛捏了捏鼻梁,“她除了喜欢吃葱油拌面的时候多喝一碗牛肉汤,半夜起来冲一杯奶粉这种穷酸爱好外,还有什么别的特殊爱好没。”
    曲鸣“”不是,就凭您老这张嘴,能娶到老婆,大概也只能靠父母安排这种方式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纪狗今天做人了吗没有,今天又是狗言狗语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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