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你怎么说话呢你你你的”
    这家里头最能端架子的,可不是当了一辈子老师的苗老师,还是这个李福蓉。可能就因为大家都不把她当回事,李福蓉才越发喜欢端起来长辈的架子。
    丹丹撇撇嘴,去年她抢排骨的时候咋不记得自己是长辈了呢她爸妈一人就舍得吃一块尝尝味儿,李福蓉自己造了一小盘
    李福蓉心里头发虚,态度上却越发强硬“怎地,我又不偷不抢的,就搁你二婶这屋喝口水还不行咋的,我不是老苗家人啊”
    丹丹撇撇嘴,屋里头小姑姑也起来了,几个人一起看着李福蓉捂着手指头走了。
    十点钟的时候,王秀琴跟苗栋回来,俩人兴高采烈的。
    别看现在刚过正月初三,可是这会儿假期短,初三好多工厂都上班了。反而是做点儿小买卖的,大多数都还在家里头待着呢。
    附近的几家卖吃食的店,就只有老苗家的早餐摊开了。别说现烙的馅饼和热乎乎的馒头花卷了,连苗栋留着自己吃的糖三角、都叫那老主顾给抢了一个
    “嘿,小老板,你马上这不就回去了嘛你一个大男人吃四个糖三角太多了吧匀给我一个”
    苗栋也没要他钱,这是个天天早上来买糖三角的单身汉,俩人打趣互相埋汰了几句,他赶紧回家来了。
    没曾想,刚到家就听着丹丹来打小报告了
    “你看着她还拿着盆尝了”
    妙妙抢着说话“我上厕所,以为有老鼠,我就拿皮球撇过去了,结果老婶儿把手指头给咬了。”
    能把手指头咬了,不用琢磨,那肯定是过来想偷师了
    王秀琴脸都黑了,去把拌馅儿的盆子刷了一遍又一遍,苗栋咕嘟咕嘟喝了一缸子水,抬脚就出门去找老三了。
    苗老大这会儿没上班,他们厂子效益不太好,正月都不能开工了。这会儿瞅着苗栋气呼呼往后走,赶紧过来问。
    “咋回事老三惹你了”
    “大哥,今天早上我跟秀琴出门,李福蓉抬脚就上我家去了,”苗栋都气乐了,“你猜她去干啥去了她去俺家舔盆子去了”
    “舔盆”苗老大迷糊了一下,接下来才反应过来,八成是想偷师那馅饼的馅儿了,“这可不像话,要有啥直接去找弟妹问不就得了,偷偷摸摸的像啥”
    这话苗栋可没接,就算是李福蓉过来问,他也不会叫媳妇儿告诉她的
    “这事儿是得找老三唠唠,”苗老大是个平时有点虚荣的人,最喜欢揽事儿来解决,显得自己有能耐,为了这事儿吴莉不知道跟他吵了多少次,“你也别太冲哥帮你说,咱哥仨也挺长时间没一起唠过磕了,出去找个地方喝一点”
    苗栋这时候其实没心思喝酒,可是这大过年的,要是哥俩在家里头吵起来了,爹妈脸上可不好看。
    尤其今天前院还有客,有教育局的干部来看苗老师,还带来了一大堆寄到教育局的信件。
    苗老师的事迹上了省报,但是省报没具体说是哪个学校,信都寄到教育局去了。
    “走走走,咱哥仨出去喝点,我掏钱”
    苗老大叫上老二老三,哥仨在附近找了个小饭馆,叫了花生米和炸小鱼,一人要了二两二锅头,坐下来。
    老三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他就知道李福蓉手指头伤了,具体怎么伤的还不知道。这会儿听苗栋说了,他脸上有点挂不住。
    “丹丹瞅错了吧”
    老三不说这话倒还好,这么一说,苗老大有点不乐意了。他们家要说地位排名,必须得丹丹第一,苗老大倒数第一。
    “我闺女还能瞅错你说吧,就算是我闺女瞅错了,你媳妇儿跑老二屋里头咬手指头,咋的,中邪了啊”
    老三不说话了。
    他低头,一口气把二两二锅头闷下去有一大半。这一口辣得够呛,老三脸都憋红了,不说话。
    苗栋等着他说话。
    这事儿必须得整明白了,家贼难防,他回头还要跟媳妇儿去广州上货,家里头有这么个事儿还咋放心
    “二哥,我知道,”老三酒量浅得很,刚刚一口下去,脑子一下叫酒激得有些晕,“你就是”
    他脸涨得通红,比划着“你就是不高兴,因为我当初结婚比你多摆了五桌”
    农村结婚,排场是个很重要的事情。老大结婚的时候,家里头负担还没这么重,排场还算过得去。苗栋结婚的时候,家里头加盖了土房,之前老大结婚欠的债还没还完,就草草摆了三桌。
    等到老三结婚的时候,李福蓉家里头闹得厉害、亲戚又多,家里头的债务又还了一些,咬牙给他多摆了几桌。
    可是苗栋从来没想过这些。这会儿老三冷不丁蹦出这句话,他倒先愣了一愣。
    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苗老三平时不多话,可是偏偏这寡言少语的“老实人”说的这话,才叫人心凉。
    他不知道心里头这么想多久了
    这一句话,跟刀子似的,给苗栋心里头捅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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