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皮卡行至半路,停在马路口等绿灯。

    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迅速暗沉了下去,阴风阵阵,乌云翻滚,隐隐有闷雷声。

    等红灯跳绿灯时,大雨已砸了下来,来势凶猛。

    空气迅速湿润,路面被这强雨势猛烈浸润后,蒸腾出的味道如同火`药,刺鼻又危险。

    烟头的火星明灭不定,茶历神色复杂,问君饮“你还记得多少事”

    后座的男人此时已坐起身来,脸色森白,微挑的眼角被湿润的空气染上几分艳色,片刻后,他回答“不记得了。”

    “和谁打架了吧”茶历不咸不淡地说,声音震动着喉咙,“伤在哪”

    君饮慢慢卷起衣袖,手指一寸寸检查着,之后,回答“没有伤。”

    “那是没外伤,你这混小子。”茶历如此说道。

    他抬起眼皮,从后视镜中看君饮,君饮正疑惑地看着手指上的戒指,似乎觉得陌生,又感觉到熟悉。

    “这是我的”他说。

    “你身上的东西都是你的。”茶历回答。

    同福杂货铺到了,那是开在仁者武术学校斜对门的一家小杂货店,老板是这里的老住户了,三代都生活在十八区,在风风雨雨中经营着小小的铺子维持生计。

    或许也不能叫维持生计,这种不起眼的小铺子其实蛮挣钱的,只不过在十八区,财不外露,就算年入颇丰,也要整日哭穷,否则容易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板是个卷胡子老头,五六十岁的模样,整日笑呵呵的,总是坐在柜台里,仿佛没有腿,反正大家从来没见过他下面穿的是什么,有印象的只有上半个身子。

    茶历把车停在仁者武术学校门口,指着半卷的推拉门对君饮说“你自己先进去,我去对面买点菜,等会儿就回。”

    君饮坐姿优雅,直着脊背,双手搭在膝上,侧过脸,观察着茶历说的地方。

    “这是哪”他问。

    茶历一哂,拉开车门,把他拽了出来“这是家。”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衬衫,君饮垂在额前的头发凝起了雨珠,他微蹙起眉,抬头继续观察着这个半掩门的地方,仿佛在判断它的危险系数。

    仁者武术学校。

    看起来普普通通,很是平常。

    茶历拿出钱包,冲对面的同福杂货铺老板招了招手,踏着路面上的积水,跑了过去。

    君饮愣愣站着,又本能警觉地观察着对面杂货铺中,买卖双方的互动。

    车内,收音机还在响。

    “今天最后一封来信,是一个学生问的,大姐大,我现在很痛苦,很想好好学习,挣个前程,可有心无力,身边的老师同学”

    这个声音透过雨声,清晰的传入君饮的耳中,他木呆呆听着这个声音,身体里,好像有东西被抚平了,又有什么东西要跃出来。

    他慢慢舒展了四肢,微微放松了几分。

    茶历挑好菜,转身入雨帘,隔着雨,君饮站在半卷的铁门前,背后的暖光映着,他站姿如松,绷直着身上的每一处肌肉,控制着自己的姿态,轻轻松松又恰恰好的优雅。

    那是古老的礼仪传承,是千万年来,代代站在顶端,沉淀下来的一种随时随地保持谦和体面的本能。

    透过他这种熟悉的优雅自若,茶历看到了另一个人。

    “就是这种感觉这还真是讨厌啊。”茶历苦笑。

    茶历拎着一大兜菜走过来,见君饮垂下视线好奇又谨慎地打量着塑料袋中的食材,茶历笑道“搭把手,把门往上推一些。”

    车内收音机播放的节目结束了,此刻收音机里播放着不知名的歌曲,茶历顺手拔了车钥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君饮微微愣了愣,随手抬起半掩的卷帘门,看向茶历,那神情似乎在问他,像这样

    “不错。”茶历抬腿,膝盖顶住他的脊背,把他推进学校,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习惯注意到这些细节,她没有教你,忘了也好。从现在开始,我来教你这些生活细节。”

    君饮眼中微有疑惑,他警惕地扫视了一遍宽阔的训练室,垂头盯着脚下松软的地垫。

    茶历勾下卷帘门,听到响声,君饮像受惊的猫,微微侧过身,耳朵留意着动静。

    茶历给卷门留了条缝,拎着菜平静自若给他介绍“这是孩子们平日切磋练习的地方,家在后院。”

    茶历推开一扇小门,说道“过来吧,把你身边的灯关两排。”

    君饮回身,修长的手指试探着按下两排开关,训练室的灯灭了一半。

    疑惑了会儿,君饮问“不用全关吗”

    “我女儿等会儿就回,我要给她侯点光,那一半留给她关。”

    君饮的表情变化莫测,晕晕乎乎跟着茶历穿过狭窄的巷道来到后院,问“你女儿”

    后院里有个两层矮矮的小楼,像是自己盖的,藏在附近建筑的阴影中。

    “是,我有个女儿。”茶历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我们在这里住了二十年了。进屋吧,我把热水器开了,你去洗澡,二楼。衣服毛巾等会儿拿给你,我就在厨房收拾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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