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你在笑,先生。”

    “杀死我这件事,竟然令你感到如此喜悦吗”

    我并没有在意他的话,补了两枪,踩着他并未合上眼的尸体,摘下了他的军衔。

    然而,在我晚上回到军营休息时,每次我刚刚想要闭上眼,他那有如伊甸园的毒蛇一般的诱惑话语便在我的耳边响起来“你在笑,先生。杀死我这件事,竟然令你感到如此喜悦吗”

    我为什么会笑呢剥夺他人的生命本是一件痛苦的事,就算我是一个士兵、正站在战场上,也不应该在开枪杀死对方时露出笑容。如果真和那人说的一样,我在杀死他之前情不自禁地笑了那我和监狱里穷凶恶极的杀人犯有什么差别

    或许本来就是没有差别的。

    日益轻松的我,本来就从无止境的鲜血与杀戮之中,获取着快感。

    我惆怅地放下笔,甩了甩手腕。

    实际上,我早就完成了父亲的大纲,就算之前忙于思考让织田作脱身的计划,也不是完全没有时间写后续内容。

    之前没有写,主要还是因为实在太影响心情了。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我的父亲。梦里的他已经垂垂老矣,头发斑白,背不自觉地微驼,见到我时,那张已经满是皱褶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英士。”

    我情绪复杂“父亲。”

    “你越来越像我了,英士。”他这样感慨“人总是会越来越像自己的父亲。”

    下一秒我就醒了过来,看到的是军营的迷彩的帐篷顶,手边是我的和手榴弹。

    新的一天又到了,号角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战壕里一片混乱,后勤部队的士兵正运送着伤员和尸体,还能自如行动的前线士兵则纷纷拿着武器集合起来,我也拎着、带着手榴弹走了过去,听着某个士官扯着嗓子喊了一通口号之后,便又投入了战场。

    今天敌方似乎没什么人在岛上游荡,我绕了几圈也没有碰上一个士兵,差点想要对着天空开上两枪。然而,正当我看了看渐暗的天色,想要回到军营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子弹带着风从我身边擦了过去。我立刻蹲下,将身形掩藏在草丛后面,眯起眼搜寻着对面的那个人到底躲在哪里,很快便在一棵树旁捕捉到了迷彩服的一角。我端起瞄准,并不吝啬子弹地连开了几枪,那人估计是个新手,被惊的从树干后跳了出来,给了我带走他生命的机会。

    确认他倒下之后,我摸了过去,想要撕掉他的军衔,抬脚却踩中了一片水泊。

    那水泊中正倒映出我的样子。

    我微笑的面庞,就和我父亲看起来一模一样。

    我不由得呆在了原地,直到小腿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才回过神来那个新人士兵没有死透,对着我的小腿开了一枪。

    剧烈的痛苦让我嚎叫着跪倒在地面上,但没忘了颤抖着抬起枪又给那“尸体”补了几枪。然而余光中,水泊里我那肖似父亲的脸上,嘴角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消失。

    我又听到了那个将军的声音。

    “你在笑,先生。”

    “杀死我这件事,竟然令你感到如此喜悦吗”

    写完第五章最后一句,我长长叹了口气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写父亲的后续很影响心情。但是写完之后反而没那么低落了。

    唔,不能只让我一个人低落。先让织田作看一看好了。

    织田作的房间就在隔壁,我还没敲几下门,红发青年就打开了房门“真弓有什么事情吗”

    我把手上的稿纸举起来晃了晃“第五章”

    “真是勤奋啊。”织田作像是忘了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怎么写东西这件事,天然地感慨“这样的话,总感觉就算一直在港黑加班,也没有借口不写小说了。”

    我老脸一红,催促道“你先看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织田作的神情也渐渐凝重起来。看到最后一页,他叹了口气,抬眼谴责地看着我“读者们会寄刀片的。”

    我“连你都这样说的话,那大概是真的会寄刀片了。”

    织田作把稿纸规整好“其实我能看出来,你一直在极力克制着描写三浦英士越来越像他父亲这件事。你回避了很多自我独白或是心理描写,这种克制反而会让人感到紧张和不安因为你给出的提醒和线索是很明显的,这一章的结尾也重申了两人越来越相似的事实。”

    我扶额“这个是真没有,我只是害怕自己过度代入导致心情不好不过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织田作把稿子递给我,严肃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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