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疼得不行,挑担深深陷进肉里。腿直打颤,脚掌也生疼。

    挑来的水一部分用来给自己洗碗,洗碗盆里面密密麻麻装着数百个碗,此时已是初冬,在北境已是常有小雪的时节了。

    手乍一伸进水中,便是一阵刺骨的冰凉,洗了一个时辰后,一双手便变得通红,像是失去了知觉。

    一天工作完,他要把泔水运到外面倒掉,拉着沉重的泔水车,早上挑水时就疼得不行的腿脚再次叫嚣起来。

    走了一半的路程,似乎脚步都在打滑。

    他咬着牙用力拉车,眼眶渐渐变得通红。

    在酒楼里,疼得钻心他也不敢哭,怕管事们看到了嫌弃他,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差事。但如今四下无人,看着完全黑沉下来的四周,他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不受控制地在抽噎。

    但是他依旧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好哭的。

    乱世中,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和软弱。他失去了爹和大哥,如今能做的唯有保全自己和阿尧。

    结束了一天的伙计后,朝辞回到了他跟靳尧的住所。

    是一间还算整洁的砖瓦房。朝辞再难,也惦记着大夫跟他说过靳尧受不得阴寒,因此咬着牙租下了这间屋子。

    进门时,靳尧还躺在床上。他的确病得有些重了,这几天都有些难以起身。

    “你回来了。”靳尧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颇为艰难地坐起了身。

    朝辞忙去扶好他,关切地问“阿尧今日感觉如何了”

    他在问的同时,又转头看见床边的桌上摆着的粥和小菜,具是没怎么动过的痕迹。

    这是朝辞早上出门时给靳尧准备的食物。

    朝辞担忧地皱起眉“怎么都不吃东西,这可如何使得”

    “无甚胃口。”靳尧说。

    他倒不是装病,而是这身体真的有些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吃食物味同嚼蜡不说,还一阵阵反胃。

    靳尧本身就辟谷千万年,到凡间吃些食物已是勉强,如今身体恶化,更是觉得这些食物难以下咽。

    他不愿再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便把话题移到了朝辞的身上“你今日,如何”

    “挺好的。”朝辞笑道,“我嘴甜,老板娘和管事们都很照顾我,给我的都是些轻松的活计。咱们以后可算是有着落了。”

    靳尧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少年手上泛红还有淤青,眼睛还有些红肿。

    想必身上其他部位的伤也不少。

    他抿着唇,心脏竟有些发紧。

    吃了这么多的苦,回来竟一句话都不说。以为能粉饰太平么

    朝辞却没有在这上面聊太多,弯着一双桃花眼对靳尧说“该用膳了,我去给阿尧做,把今天的药也煎了。用完膳再喝了药,我带阿尧下床走走,大夫说一直卧床也不利于休养。”

    靳尧点头,应了一声。

    朝辞便去给他做饭,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便端着饭菜回了来。

    他将饭菜放到桌上,扶着靳尧下床坐在了桌前。

    又去找了件外衣给靳尧披上。

    随后便坐到了靳尧面前,见靳尧一直盯着自己看,他便问“阿尧看着我做什么快吃饭,别饿着了。”

    却见靳尧突然伸手,用手指抹了抹他的脸颊。

    朝辞傻乎乎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怎、怎么了”

    “有灰。”靳尧说。

    朝辞挠了挠头“刚刚没注意,不小心蹭上了的吧。”

    他学厨也就这几天的事情,对他来说,学厨最难的就是烧火。第一次学的时候他都快被那些柴火气哭了,如今虽然勉强会了,但也费力气,染上些灰正常。

    靳尧的神色有些复杂。

    从前小孩非华服不穿,非美食不用,身边仆役成群,谁也不会让他不顺心半分。

    做了一阵子的工,朝辞发觉银钱还是入不敷出。靳尧需要的药虽不算名贵,但也不算贱价,何况一日都断不得。

    他思及自己虽说无甚才华,但至少认得字,写的也不算丑,于是又找了数家书铺,死皮赖脸地接下了一些抄写的单子。

    每日他回去照顾好靳尧后,半夜又挑灯抄写,写到丑时过半才睡下。

    早上卯时一刻便起来,匆匆给靳尧做完食物后便去了酒楼。

    晚上,靳尧躺在床上。床边隐隐有昏黄的灯光闪着。

    他知道这是朝辞在桌前抄写。

    他不懂,少年为何能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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