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殊第一天拍戏就遇到了夜戏, 而且时间安排得也不好, 下午三点拍完, 要一直等到七点才轮到他。
    荣川的时间则被挤满了,他眯着眼睛望了眼正烈的日头,脚下的水泥地温度高得烫脚。
    他含了口冰水,肩膀碰了碰明殊“热不热”
    明殊最里面的一层衣服早就被汗浸湿了, 川拍了这么久的戏都没喊过一声累, 他也忍住了“还行。”
    “别说假话,”荣川挠起袖子, 把冰水泼到手臂上解热,“晚上开空调都能把被子全踢到我这边, 你跟我说不热”
    明殊脸一红,好几次半夜醒过来,他身上确实什么都没盖得有, 甚至连睡衣都被卷到肚子上面去了。
    他哼一声, 狡辩道“我睡觉习惯好得很, 哪天早上我不是盖得严严实实的”
    荣川看着他,无奈地说“那是我给你盖的。”
    明殊不自然地咳嗽一声“那是私下”
    “嗯, 在亲近的人面前放飞自我,我懂的。”荣川把电风扇对着明殊的脸吹,明殊五官皱成一团, 企图抗拒流速过大的空气。
    “你的戏要晚上去了,你先回化妆间里睡个觉,等吃完晚饭再出来, 那个时候不热。”
    明殊有点心动,可他就是想和荣川待一块儿,他说“没事,在这儿也能休息,我回去换个衣服就来。”
    荣川摸摸他的脸,虽然有粉底的粘腻,可手感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你也看到这里有多吵,唐仁又要不要骂两句人,能休息个什么回去卸了妆,盖个空调毯睡个把小时,然后去帮我买一下晚饭好不好”
    明殊吹走额前的碎发,不解道“剧组不是有统一盒饭吗”
    荣川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天天都是那几个菜,吃腻了。”
    小吴看破不说破,只要是工作的时候,荣川从来没抱怨过环境不好啊饭不好吃啊之类的,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让明殊热坏了。
    果然,明殊一口就把这个诱饵吃下去“那你想吃什么等会儿我去给你买。”
    说到想吃的,荣川真有点馋,他说“看你喜欢什么,味道重点吧。”
    剧组定的盒饭很少有重口味的菜,尤其现在是夏天,全是清淡口味为主。
    明殊记下要求“好,等会儿我就出去给你买。”
    回到化妆间,明殊取下闷人的假发,规整地放在假人头上,然后脱掉厚厚的戏服,换上舒适的t恤,站在空调下面吹了好一会儿冷风。
    没过多久,小吴推门而入,明殊举起双手在空调那里晃“怎么了”
    小吴拿了瓶防晒喷雾“旧的用完了,我来拿瓶新的。”
    “哦”
    小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在包里翻找起来,最后找出一块小纸片,纸片似乎被使用过很多次,表面不再平整,而是起了一层毛绒绒。
    “这是我们经常定的几家外卖,要是你不想出门,直接在手机上订就行,就是他们不能进片场,得出去拿,麻烦你了啊。”
    “没有没有,”明殊接下纸片,小心收起来,“他一般吃什么”
    小吴笑着说“没有特别喜欢的,好吃的都行,啊不对,”她微微睁大眼睛,“超市旁边那家烧烤他还挺喜欢的,最近好久没买过了,但是他们不送外卖。”
    明殊在备忘录里记下地址“行,等会儿我去给他打包回来。”
    小吴扯了扯嘴角“你不用麻烦的”
    “是不麻烦啊,”明殊撕开一张湿巾抹了把脸,“就是坐个车出去的功夫,你不是回来拿防晒吗快拿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小吴被他催出去,走时他看了眼化妆间的门,忍不住叹气。
    防晒喷雾昨天才开了一瓶,怎么会这么快就用完还不是荣川想明殊多休息一会儿,才叫她回来说点外卖的事。
    她搓了搓下巴,没事多什么嘴,希望等会儿荣川别怪她吧。
    明殊看了看时间,才四点半,他睡一个小时再去买还来得及。
    他调高了一度空调,室内逡巡一圈,并没有找到荣川说的空调毯。
    明殊眼睛停留到荣川的黑色外袍上,他上手摸了把,厚度还行,又长又宽,盖着很合适。
    他取下衣服,脚却踢到了一个箱子,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响声。
    明殊把衣服挂在肩膀上,打开箱子,里面居然是一个锅,插电的那种,勺子铲子都有,还有几副碗筷放在锅里,就是上面已经落了层灰,看上去好久都没用了。
    明殊拍张照给小吴,问她是哪儿来的。
    小吴很快回复以前在其他剧组买的,就用过一次,觉得可能会用到,顺便带来了。
    明殊回了句知道了,重新关上箱子放回原来的角落。
    五点半时,明殊准时出门,他先叫司机开车去了那家烧烤店,给荣川捡了十来串肉类食物,跟老板说要打包后走路去最近的一家饭店。
    可还没走到,他就看到从超市里买完菜出来的人,红色的西红柿白色的萝卜,还有片好的牛肉,宰得很均匀的排骨。
    明殊的眼睛跟着那一大包菜打转,心想用来煮火锅绝对很合适。
    火锅
    明殊灵光一闪,不是刚好有个锅吗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明殊兴高采烈地进了超市,愉快地选起了菜,没有菜刀和案板,明殊买好菜后到卖肉的地方拜托他们帮忙切一下。
    然而到了付钱的时候明殊就没那么愉快了,他心疼万分地扫了码,对比一样一样地算有没有多收钱。
    再三确定钱没出差错后,明殊怅然地靠在座位上,他明明才买了这么一点为什么就花了那么多钱出去
    他默默计算自己的小金库,感叹他什么时候才能给荣川买一件像样的礼物。
    司机大哥见明殊不停按计算机,开玩笑说“小明啊,你们家里谁管钱啊”
    明殊摇摇头“各管各的,他的钱没给我我的也没给他。”
    司机大哥一听,热心地为明殊传播家庭和谐的方法“这怎么行夫妻同心,钱是一定要有一个人管的,你看我,每个月工资准时上交,老婆按时给我零花钱,要是不够用了说清楚干什么去了再给我。”
    明殊听得发愣,司机看他听进去了讲得愈发起劲,最后,他语重心长地说“想我们这种家庭,要是一方不上交工资,另一个人会多心的。”
    明殊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
    傍晚,太阳渐渐西沉,随着黑暗到来的是挥之不去的疲惫,荣川伸了个懒腰,心想小家伙会点些什么菜。
    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明殊从椅子上挣扎起来,荣川闻到熟悉的味道,问“你出去了”
    小吴眼观鼻鼻观口,雕塑似的不动不说话。
    明殊牵着荣川的手到椅子上坐下“你猜我买了什么”
    荣川一眼望过去,都是些平常的菜式,而且素菜居多,容易消化不占肚子。
    明殊变魔术似的从桌子底下拿了一大包东西出来,还自配音效“当当当当”。
    荣川定睛一看,生的排骨肉片毛肚萝卜土豆金针菇小白菜,还有一包火锅底料
    他吃惊道“你买这些干什么”
    “煮火锅啊,”明殊扒拉出一个满是灰尘的箱子,“晚上我们就随便吃点,今天安排说的是九点结束,延长半个小时就是九点半,明天上午我们都没有戏,晚上可以放心熬夜了”
    荣川看上去也很满意这样的安排,明殊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提工资上交的事,他要买礼物,如果被荣川发现他居然没交完,藏了私房钱的话就不好了。
    毕竟都是人,会多心的嘛。
    见他欲言又止,荣川问道“你要说什么”
    “啊,没有,”明殊分给一双筷子,转移注意力说,“小吴呢我买的菜有点多,小吴要不要一起来”
    “不用不用,”小吴飞快地拒绝,“我想早点睡觉,你们自己吃,多吃点。”
    开玩笑,看看荣川的眼神,她要是敢去破坏他俩的二人世界就是找死。
    晚上的拍摄出奇顺利,几乎都是一遍过,不仅没有推迟下班,反而还提前了
    回酒店后,明殊自告奋勇,主动把锅和碗洗了,荣川擦干插电的地方后,把火锅底料和水倒在里面。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响,火锅的香味渐渐飘满整个房间,明殊隔着一层水雾偷窥荣川的样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晚上,荣川变得更好看了。
    荣川先把不容易熟的排骨倒进去,然后和明殊烫牛肉吃。
    烫第二片的时候,明殊的筷子没夹稳,牛肉下去就不见了踪影,他捞了好一会儿都没捞起来。
    荣川把自己的夹给他“你吃我的,我再重新烫一块。”
    明殊一阵肉疼,这掉下去的可都是钱啊
    但是,之后荣川一连烫了好多块,全部丢到了明殊碗里,最后,荣川捞起来那片已经被烫得很老很老的牛肉,自己吃了。
    明殊捏紧筷子“你自己也吃啊。”
    荣川擦干净从锅里迸到手上的油“我在吃啊,回来的路上你不是一直在说饿吗我比你好点,你先吃。”
    明殊默默想,骗人,明明晚上吃得比他还少。
    两个大男人,很快就把战场打扫干净了,锅里还剩了零星几样小菜,明殊已经撑到了,瘫在椅子上不想动。
    荣川问“你还吃不吃”
    “不吃了。”明殊艰难地摆摆手。
    荣川应了声,把剩下的菜全部吃完了。
    吃完后,他们把锅底和骨头都倒进了塑料袋,扎紧后又套了好多个袋子,以防油漏出来。
    明殊打开窗户散散味道,然后和荣川一起洗碗。
    幸亏下午他还没忘买一小瓶洗洁精,不然这油腻腻的还真洗不掉。
    热水冲出一层泡沫,明殊伸手在泡沫上轻轻地拍来拍去,脆弱的泡沫承受不起攻击,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明殊听得笑出声。
    “别玩儿了,快洗干净,等会儿上床去看电视。”
    荣川先用纸把凝固的油全部擦干净,才放到锅里一起用洗洁精洗。
    明殊捧起一捧泡沫,不怀好意地笑出声,趁荣川不注意,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嘿你”
    泡沫快流到嘴边,荣川用衣袖擦干净,长腿一迈,抢在明殊之前关掉浴室的门,明殊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丝希望湮灭,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看着荣川。
    荣川心都快萌化了,却还是板着张脸,提溜起明殊的后颈来到洗脸池边。
    他左手按着明殊的双手,右手蘸了一点泡沫,点在明殊的鼻尖,漂亮的一张脸因为这个装饰变得可爱滑稽起来。
    荣川故意冷声道“错没有”
    明殊倔强地扬起下巴,挑衅道“没有”
    荣川又蘸了一点泡沫,在他的两边脸上各画了一道痕迹“错没有”
    明殊仍然不肯低头,他料定了荣川不会把他怎么样,还是说“没有”
    荣川卡着明殊的腰,身体大半压在他身上,语气透露出危险“最后问你一遍,错没有”
    明殊有点怂了,却仍然嘴硬道“没有”
    荣川右手慢慢地移动位置,先是手臂,再是锁骨,然后是极富有生命力的颈动脉,最后掐住明殊的下巴。
    “你知道错了都没用,做了坏事就要被惩罚。”
    两人的鼻尖对碰,泡沫被挤压成一片,暧昧而无力地抗议,得知抗议无效后只能发挥最后的余力,把他们的鼻尖都弄得湿漉漉的。
    荣川先在明殊紧闭的嘴唇上舔舐了一下,明殊敏感地瑟缩了一下,但是他避无可避,只能被动地承受着。
    他们同时闭上眼睛,荣川动作渐渐大胆,舌尖试探性地造访早已熟悉的地方,明殊急促又短暂地抗议了一声,却只能迎来更为凶猛的攻城略地。
    他们度过了还算愉快的饭后时间,荣川的睡袍搭在手臂上,他问“要一起来洗吗”
    明殊的眼尾还有点红,听到邀请后在鼻腔里哼了一声,荣川上去在他侧颊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下。
    “等我出来。”
    明殊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而后才慢慢回忆起刚刚的情态,感觉貌似还不错
    他很快否定这个想法,小声哼哼道“这是他应该的”
    生气归生气,明殊拿出手机,搜索“给男朋友送什么礼物”。
    答案很多,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要不就是太便宜了送不出手,要不就是太贵了,完全超出了明殊的经济能力。
    明殊看见后面那几个0,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生命中金钱不可承受之重。
    挑来挑去,明殊终于选了个合适的。
    那是一对袖扣,荣川用得到,而且很衬他的气质,明殊想到以后荣川会戴着他买的袖扣出现在某些重要的场合,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等两人都洗完澡躺在床上时,时间差不多十二点了,荣川敞开怀抱“再消化一会儿,我们看期节目再睡。”
    明殊扑到他身上,明明是硬邦邦的肌肉,他却奇怪地有一种舒适感。
    他滚到荣川的胳膊上靠着,点开第三期在旅途中。
    决定要参加这个节目后,他们就一直在抽空看,里面很多环节看得明殊笑出鹅叫,荣川了解一些其中的套路,总是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叫他淡定。
    看到里面玩游戏输的那一组要喝柠檬打的饮料,明殊牙根发酸“我们以后该不会也要这样吧。”
    荣川嘴唇碰了碰他的额头“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喝这些的。”
    一开始明殊还动来动去,看到有趣的地方会哈哈大笑,越到后面,明殊的眼神越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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