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藏身在房梁之上的一人忽而毫无征兆地飞身而下,眨眼之间便将手中兵器架在了文草颈侧这凡人的动作是如此之快,又无声无息,连魇兽都来不及反应。它立即站起身子,浑身绒毛都炸了开来。
    “圣女阁下,请慎言。”那人沉声道,听声音是个男子,嗓音沙哑。
    他的话使得锦觅则浑身一震,一抹难以置信在眼中漾开,又化作眼泪簌簌落下。她顾不及自己将手中陶杯碰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叫道“你要干什么放开她“说着,就要上前去捏男子的刀锋。那人犹豫了一瞬,像是对她很是忌惮,立刻将刀收回了鞘中。
    文草恍若未觉,从坐塌边起身,朝门边走去。
    锦觅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脚步,几度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直到文草的一只脚已踏出槛外,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方才迟迟从后追去。
    “文草相信我,”她断断续续地说“我从未想过,从未”
    她没想过什么魇兽觉得莫名其妙。
    但文草显然没有这个疑问。
    “葡萄姑娘,方才是臣逾越了,对您多有不敬,还请谅解,”文草道“王上对姑娘一片赤忱真心,无关算计,天地可表。姑娘自幼与圣医族有缘,七日之后的大婚,臣与族人自当来此为您送嫁。”言罢,她毫无留恋地离开了此处院落。
    拿刀的男子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连带着各处隐藏着的其他人,悄然退出了小院,匿入初秋冰凉的雨幕里。屋内只剩下锦觅。她呆呆地坐在榻边,半响,缓缓蹲到地上,拾起杯子的碎片。
    哦,还有一只摸不着头脑的魇兽。它踱到她身边,发出安慰的“唧唧”声。
    收到关于洞庭一事的奏疏,对于玄素,太微心中固然不快。不过他也知道,玄素接管洞庭湖时日尚短,她的父亲才是作主窝藏簌离数千年的那个人。
    思及此,单独面对眼前的洛霖,听着他万年如故的劝教,太微再难端出那副老友的架势,言语间不免带上了诸多埋怨“你说的那些早已是陈年旧事。依你的意思,簌离今日私设甲兵、偷练禁术、谋害旭凤种种触犯天条的行为,都是本座造成的吗”
    “若非陛下口中的陈年旧事,簌离又怎会生出这般妄念”洛霖反问道“皆因她当日的冤屈,才导致了今日的谋反说到底,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
    “哼,好一个因果轮回”太微冷笑“那你呢今日你又为何去洞庭湖你的女儿公然顶撞天后,带走谋逆乱党,这也是你所说的因果轮回吗”
    “她救下的是谋逆乱党还是陛下的儿子,陛下需要我来阐明吗”水神怒道“昔日太湖,今日洞庭,天后如此赶尽杀绝未免矫枉过正即便我的女儿不出手,我亦如何能袖手旁观否则,试问天界日后要如何在下界水族中立威服众”
    “水族不服”
    “是天界不仁”
    “你倒是一向仁慈,”太微皱眉道“但你可曾想过,正因为你的仁慈,才招致更大的灾难当年龙鱼一族挟天子而反,犯下的本就是灭族大罪。若不是你救下簌离,又何来今日之祸本座如不惩治这些洞庭余孽以儆效尤,何以服众倘若个个都来效仿,难道要本座全都法外开恩吗”
    “那陛下的意思是,今日之祸,皆因我救下簌离还是另有原因”水神见劝解无效,不愿多谈,拂袖道“就算陛下对簌离无半分情分,可润玉是无辜的,他毕竟还是你的孩子。现在簌离已为她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还望陛下能够妥善处理此事,莫要再一错再错”说完便匹自离去。
    洛霖的态度如此这般,本就在太微的意料之中。
    此次争吵并不能说全无结果。至少,对洛霖的话,太微是全然相信的洛霖此人,愚善却也梗直。他连一句奉承的好话都不愿多说,对洞庭水系的管辖之权说交就交、毫无留恋,这样一个人,又怎会参与簌离之流的犬兔之争如今破天荒地来找自己,恐怕也不过是为了两个女儿罢了。
    玄素暂且不提。洛霖会如此在意润玉,想必还是由于锦觅的缘故。但锦觅那边太微不由想起了缘机仙子上报的,关于自己另一个儿子旭凤在凡间做出的好事,只觉得头痛不已。
    天煞孤星的命格非但没有挫伤他的锐气,反倒使其对锦觅的执着变本加厉到了罔顾纲常、动摇国本的地步,这对天界未来的储君而言,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加之他又有那样一个恃强傲物、无甚分寸的母亲
    好在此番尚有意外之喜。
    太微怎么都没有想到,润玉,这个处处被旭凤压制一头、默默无闻千年之久的长子,竟也有其不为人所知的锋芒。
    如今,簌离既死于荼姚之手,润玉与其便再无母慈子孝的可能,所能仰仗的除却两袖清风的洛霖,便只有自己这个父帝若能善加刺激和引导他应该能成为牵制荼姚一派势力、历练旭凤性情的绝佳工具。
    想到这里,荼姚先前的提议在太微心头闪过。对某些事情,他渐渐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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