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静,天地无言,只有寒风吹过,灯笼忽明忽暗。
    “那些书应该够你找到亥时,”姜九怀慢慢地道,“你现在就回来了,是找了旁人帮忙么”
    元墨没有说话。
    她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浓重逼人,看到他袖口的雪狐锋毛上凝着一颗颗血珠,血顺着指尖滑落,一滴,又一滴
    她脸上的怔忡太明显了,姜九怀忽然笑了一下,笑得十分短促。
    他举起自己沾血的手“何必如此惊讶你难道没有见过我发作还是你以为我留下他一条命是为了放他生路阿墨,你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吧”
    元墨说不出话来。
    深夜的寒风吹在脸上,肌肤生疼,这冷与疼透过肌骨直入心底。
    他明明站在火把下,她却只觉得他周身全是黑暗,又深沉,又绝望。
    姜九怀被她眼中那点怜悯刺怒了,他逼近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元墨感觉得到肌肤上传来湿冷的触感,血腥味骤然加重了。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巡逻,眸子深黑且冰冷,嘴角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害怕吗”
    元墨摇头,有什么东西哽在她的喉头,又紧又涩,她要深深呼吸,才说得出话来“那两个刺客伤在额头,可见即便再危急,金麟依然能不失准头。可是你当时一如此之近,金麟却没有命中白一的要害,这说明,你手下留情了。”
    姜九怀淡淡道“不错,我是故意留他一命,因为死太便宜他了。”
    “其实白一也同样没有尽全力。”元墨道,“他用的是匕首,如果用的是直刺而不是像刀一样竖劈,你碎掉的就不止是金冠了。”
    “那么,我得感谢他背叛得有情有义了”姜九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声音平静得近乎轻柔,“阿墨,这种时候你应该害怕,除了恐惧,一个字都不要多说,否则早晚会把自己害死,懂吗”
    这轻柔的声音里带着可怕的寒意,元墨的心脏又像是被谁捏住了,那只手一定是用冰做的,让她的心又冷又疼。
    姜九怀带血的手抚向元墨的脸庞,在她玉一样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了血痕,仿佛给瓷瓶描上朱砂,有异样的美感,他忽然深深地笑起来,“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如果哪天你背叛了我,这就是你的下”
    元墨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了他。
    最后一个“场”字梗在姜九怀的喉咙埋在,像一只气泡,还没升到水面便告破灭。
    风像是停了,整个世界凝定。
    姜九怀的手徒劳地搁在空气中,全身心的每一寸骨血都被强行征用,去感知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和温度。
    “别说了好吗”元墨低声道,“这种话说了只会让自己难受。”
    姜九怀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日午宴,她靠在他背上睡着的辰光,一点点新奇,大量的温暖,以及异样的安适,心里被这些东西充满,原本那些又沉重又冰冷又绝望的情绪,不知不觉像潮水一样退去了。
    明月在天,光洁的枝桠衬着背后深蓝的天空,空气寒冷而干爽,血、痛、黑暗、背叛好像全都被埋在了身后。
    姜九怀的手动了动,缓慢地、有点生疏地、试探地,想找到它们想安放的地方。
    然而还没等它们碰到元墨,元墨却是如梦初醒,疾忙退开,这一退就是三大步,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抱了姜九怀
    被鬼神附体了吗
    不管你有多担心多难受,姜家家主是能说抱就抱的吗
    “小人一时情急冒犯了家主大人,小人该死但小人是真心实意想宽慰家主大人,请家主大人莫要怪罪”
    她悔恨交加,就差没磕头认罪了。
    姜九怀的手再次僵在半空。
    这个蠢货。
    你若站着不动,便是宽慰了。
    他收回手,转身朝前走。
    走出几步,发现元墨还杵在当地。
    “还不跟上”
    元墨一听这声音十分松动,再不像方才那般冷冰冰的样子,登时放心了不上,连忙跟上。
    “家主大人”
    “就算情非得已,就算手下留情,背叛也依然是背叛。”姜九怀打断了她的话头,静静道,“要是再敢为他求情,我就送你去陪他。”
    他若是情绪波动,元墨说不定还能有办法,一旦如此冷静,那可真是刀枪不入无懈可击,元墨顿时不敢再开口了。
    月光自身后照来,把两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他刻意地放慢一点脚步,两条影子看上去就像是并肩走在一起。
    很快元墨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赶紧落后两步,以便和尊贵的家主大人保持距离。
    蠢货。
    姜九怀不由在心里轻轻道。
    又愚蠢,又珍贵。
    作者有话要说前个名字被说太文艺太隐晦,于是搞了个新名字,大家康康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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