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饱受煎熬,祖珽像一条毒蛇,躲在暗处,窥伺着猎物,终于有一日让他找到了致命弱点
    斛律武都和几个斛律家的子弟宴饮,大醉,而后几人开始谈论斛律家的命运,大哭失声。
    “我们斛律氏满门忠烈,何曾有谋反之意呀陛下宠幸佞幸,将降罪我们家了”
    “如今娘娘也遭受了弹劾,陛下尚自不去理会,看来对我们早有猜忌之心,早知今日唉”
    斛律武都的远房堂弟叹道。
    昨日斛律府上还是风光无限,怎料会有今日
    斛律武都喝红了眼睛,粗着声道:“皇家何曾有过亲情当初孝昭皇帝让位给武成皇帝,嘱咐先帝将来饶过太子高百年一命结果呢先太子居然被先帝活活打死我那大妹妹,不也是殉情而死吗亲侄儿尚且能下此毒手,何况是妻子的娘家呢”
    斛律武都越说越气愤,一挥手站起来,摇摇晃晃扶着栏杆,指着皇城的方向道:
    “早在当年,父亲就应该支持先太子先太子和孝昭皇帝一样,都是诚恳仁厚的君主,我们只有庇护于他才能有出路”
    “可是父亲一直碍于君臣名分,对于大妹妹和先太子的死一直隐忍不敢出言,我若是他,我便带着大军入宫,拼着一条命,也要为大妹妹和妹夫报仇大不了,另立新君便是”
    “世子你疯啦”堂兄弟们个个大惊失色,纷纷上去捂住他的嘴将他带下去。
    “快把世子绑回去快”他们脸色发白,迅速找到了酒楼的老板,要将此事捂下去,几个人架住烂醉如泥的斛律武都匆匆下楼,打马回到府里告知斛律羡。
    怎么可能捂得住
    斛律武都站在高楼上,正对着人潮拥挤的大街,他说的话,很多人都听到了。
    斛律羡人在家中坐,却不料祸从天上来,瘫倒在榻上久久说不出话,眼前一阵阵发黑。
    忽然站起来,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斛律武都的脸上,又接连几个耳光扇在那些斛律家子弟的脸上。
    斛律羡愤怒之极,力道极大,一个巴掌下去半边脸便肿了起来,手脚颤抖道:
    “未曾料到,我们斛律家竟是亡于你们这些不肖子孙身上我们家的清誉清名,全毁在你们这一张臭嘴上了”
    “叔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有人怯怯地发问。斛律羡痛苦地闭上了眼,道:“事到如今,已经无可挽回了,这个孽障,已经让我们家欲反的罪名做实了”
    他对着虚空缓缓吐气,半晌,道:“来人,把斛律武都绑了老夫要去宫门前,向陛下请罪”
    那厢,祖珽也得到了消息,欣喜若狂,“哈哈哈哈,天助老夫,天助老夫斛律光,这回你就是有天大的功劳也没用了”
    “马上告诉高元海,让他立即调动巡防营,将斛律府上围住不要放跑一个人老夫这就去斛律府上捉拿反贼”
    大街上有人公然说出不轨言论,高元海岂能放过这是他职责所在。
    他立刻调集了数百甲士包围了斛律府,与正绑着侄子准备请罪的斛律羡碰了个正着。
    “斛律枢密,您这是准备去哪儿”一打开大门,斛律羡与高元海面对面。
    斛律羡扫了一眼门外的甲兵,拱拱手道“斛律武都口出狂言,我准备押着他去向陛下请罪,还望尚书您能行个方便”
    高元海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斛律武都,懒懒道“哦,原来是世子斛律枢密有心了,来人,吧斛律武都拿下,押入死牢”
    几个甲士冲上,几名家卫也拔刀上前,高元海眼睛一凝,有些森冷道“怎么,斛律家真想造反不成”
    斛律羡瞥了他们一眼,众人将刀收入鞘内,这才拱手道“并不是,老夫只是想押着他,亲自向陛下请罪,别无它意”
    高元海道“不必了,祖大夫已经去请旨,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我现在只想捉拿犯人斛律武都,斛律枢密肯还是不肯”
    咄咄逼人,斛律羡面上泰然,却悄悄攥紧了拳,良久,让开一条路,道“犯错的是斛律武都,我自然没有理由阻挠,请”
    高元海微微一笑,一招手,甲士们穿过斛律家的家卫将斛律武都抗走,临走前,高元海道
    “我奉劝斛律枢密,还是好好在府里等候陛下旨意,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哼”
    他打着马儿离开了。
    高元海手头的数百甲兵将斛律府围困了个水泄不通,府门内府门外,两支人马隔门对峙。
    斛律羡挥挥手命他们撤下去,“你们这是做什么”斛律羡问道。
    “我们来护着主人”斛律羡摇摇头,道“你们要是抵抗,那就真的是造反了,那不光不能帮到我们,反而还会害我们”
    “你们守了斛律家大半辈子,斛律家老老少少都很感激,我不想拖累你们退下,去找大夫人拿银钱,往后就各奔西东吧”
    “二郎”“给我退下”斛律羡声色俱厉,众人红着眼睛退下了。
    斛律羡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坐在正堂的主位上,静悄悄地等待着甲兵冲入府邸抄家的那一刻。
    大嫂想必还在和几个孩子依依惜别,他要给他们争取时间。
    乌云笼罩着邺城上空,一丝月光也没有,府邸外黑黢黢的,站着许多甲士,提矛拔戈以待。
    随着一声闷雷,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
    高元海扫了一眼天空,暗骂了一声这鬼佬天气,心里纳闷到为什么抄家的圣旨还没有来。
    忽然长街的尽头出现隆隆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看见祖珽骑着马在最前面奔来。
    高元海大喜,跑上前道“祖大夫,哎呀我总算把你等来了你脸色怎么怎么难看”
    高元海这才发现祖珽的脸色白的像鬼。
    一架马车随后停下,顶盔贯甲的禁军骑兵四散开来,单膝跪地,一个人撩开帘子从马车里踏了出来。
    借着火把的光高元海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心中如被重锤锤击,当即跪倒在地“吾皇万寿无疆”
    陛下亲临
    陛下怎会亲临此地
    高元海大脑中一片空白。
    大门后面,正厅内,斛律羡听见外面的动静,估计至少来了几千人,惨然一笑。
    他为子侄们准备的生路要断绝了
    大门被轰然打开,数不清的甲士进入了斛律府,将正厅、偏厅、甚至房顶都围困住了。
    在斛律羡满心疑惑的时候,两个人影从府门外踏了进来。
    路冉提着灯笼默默地退到了一边,斛律羡手脚激动的发抖,连忙从主位上下来,跪伏在一边。
    皇帝披着墨色大氅,踏着细雨而来,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上,一抬手道“平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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