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个时辰后,亲信回报“燕公部曲已然悉数出营,兵分两路,一往西去,一往南下。”
    赵宴荔按住大腿,从胡坐上跳起,抖擞精神,令道“击鼓”
    聚将的鼓声响起,乌洛逵等将校、小率飞快赶来。
    赵宴荔立在帐前,赵兴、安崇在其后。
    三人悉披盔戴甲,各携兵刃。
    赵宴荔顾盼赶到的诸将、小率,五短身材,矗立如将要下山的恶虎,威风凛凛,慨然说道“孟朗用诡计,决河堤,灌我朔方我部民众,一夜淹死者千数我部遂败。我与汝等被俘至咸阳,戎虏不给咱们丰美的草场,随意抢夺咱们的羊马、掳掠咱们的女子,便是戎虏的一个小率,也敢羞辱我等
    “我等铁弗匈奴,南匈奴右贤王之后也,世代贵种,雄居幽、朔。会海内纷乱,唐室重我,赵秦与我同族,鲜卑敬我,朔方诸部,奉我为主何时受过此耻
    “今定西国主贤德,辅国将军英武,先取冉兴,继掩有陇西,胡人焉有为中原天子者戎虏气运已毕不是定西的敌手定西许我部以祁连牧场,汝等皆有官爵。我意已决,将要投之蒲獾孙领兵外出,营中现仅存吕明、季和部戎虏三千,我以万人之众,灭如唾手候灭吕、季,甲械、辎重、羊马、营妓,悉归汝等我只要手刃二人,取其首级,以解我恨
    “汝等何意愿从我者举刀,不从者我亦不杀,放由散去”
    乌洛逵带头,拔出刀来,举过头顶,大呼说道“愿从大率杀了吕、季报仇雪恨”
    数十个髡头小辫、窄袍皮绔的将校、小率一起举刀,大呼说道“报仇雪恨”
    闻得赵宴荔营中传出的鼓声和喧哗。
    季和笑道“老贼反矣”
    吕明身披重甲,翻身上马,说道“参军请在此听我捷报”扬丈八骑槊,麾令列阵以待的秦军步骑兵士,喝道,“赵宴荔送大功於吾等,功成各有赏随我平乱”
    赵宴荔聚合部众,杀向吕明营地。
    吕营与赵营间,有低垒相隔。
    赵宴荔部尚未杀到,垒门打开,吕明引铁甲精骑五百,当先迎上。
    铁弗的将士如何会知吕明、季和有备加上铁弗匈奴的兵卒良甲不多,难撄其锋,攻势顿挫。
    吕明与其弟吕武,左右齐禾、窦干、尉宝等叱咤冲斗,槊刺刀砍,猛不可挡,践踏铁弗兵卒。秦兵的步卒跟后出来,挽射弩、弓,箭如雨下。铁弗兵士愈乱。
    忽然后边一阵叫喊,铁弗将士回视。
    却是铁弗匈奴的有名悍将乌洛逵倒戈,引千余本部勇士还击赵宴荔的中军。
    铁弗将士震怖,立刻将无斗志、兵无斗心。
    两营的西边,不太远就是整个大营的高垒。高垒上的秦兵射箭帮助吕明。辕门打开,一支人马从营外杀进,可不就是蒲獾孙部
    就算是个傻子,目睹此状,也知赵宴荔是中了蒲獾孙、吕明、季和的计了。有那见机快的,赶紧丢下军械投降,有那忠於赵宴荔的,力战不止。然而战场的形势已经彻底偏向到了秦兵,铁弗匈奴的部众节节败退,赵宴荔亲自督阵,杀了七八个溃卒,也无济於事。
    战至暮时,夕阳如血,洒落战场,处处是铁弗匈奴战士惨死的尸体。
    蒲獾孙、吕明、乌洛逵会合,把赵宴荔、赵兴和部分的铁弗将士包围在了赵营的一片空地。
    赵宴荔怎么也没料到,本以为稳操胜券的一场战斗,却因乌洛逵的叛变而功亏一篑。他却也不慌,与赵兴说道“我部兵士犹有数千,染干在朔方,部曲亦数千,咸阳京畿周边,有我部民数万。非我父子,无人可以统带彼等。今叛虽败,我父子投降,尚有生机。”
    赵兴说道“阿父叛变不成,再成阶下之囚,孟朗忌惮阿父久矣,如何能尚有生机”
    赵宴荔胸有成竹,朝身后瞅去,笑道“我父子只说是受了这粟特奸胡的,噫安崇哪里去了”但见他后边空落落的,原在那里的安崇,不知什么时候,不知去向了。
    赵宴荔目瞪口呆,说道“这”缓过神来,说道,“这个奸胡溜得却快也无妨。我家世为铁弗匈奴大率,换个别人来领,得不了咱们部民的心服。大秦欲驱我部为它攻战,最终还是得倚靠我与你”吩咐边上的一个小率,“你去言与燕公,就说我愿投降”
    那小率去而复还,说道“没能见到燕公,吕明不肯受降。”
    “什么”
    “吕明说”
    “说什么”
    那小率战战兢兢地说道“吕明说大率反复成性,今势屈而降,日后早晚仍叛。并说,只取大率一人首级,余者皆可宽宥。”
    赵宴荔怔立半晌,不可置信,说道“竟不许我降么”
    赵宴荔这一生,降了此处,再降那处,在几个强势的邻居之间,降来降去,从来没有被拒绝过,而且次次都能获利。他也就因而把投降当做了无往不利的法宝。这一次,如意算盘却是落空了。落空一次,就是身陷死地,人头不保。
    赵宴荔想道“只杀我一人,余者皆可宽宥。吕明的此话一出,我部兵卒将无战意。狗崽子真够狠这是必要取老子的性命。我快六十了,这辈子骑过烈马,喝过好酒,唯一的遗憾,没玩过张阿姬那样的美人,然老子雄傲朔方数十载,远近部落酋率膝行拜我,无不惧我天上的俊雕,不免有中暗箭的时候,死就死了不亏
    “我膝下诸子,勃勃最为聪颖,换我一命,保他一命,也值了”
    他惨然说道,“好,好”示意赵兴近前,秘语说道,“勃勃,我死后,我部必归你统你要记住我家血统的高贵,善自保身,如有机遇,不可错过”
    赵兴跪倒,说道“兴乞代阿父死”
    赵宴荔说道“吕明要的是老子的命,你死了有什么用乌洛逵叛我求荣,不义之徒,你早晚为我报了此仇就是”
    他亦有枭雄之色,知身不可免,毫不拖泥带水,十分干净利索,抽刀在手,哈哈大笑,说道,“我纵横朔方,一世英雄,死於小儿之手他娘的小崽子不受我降,老子便以颈血溅之”
    便以刀抹颈。
    赵宴荔的脖颈太厚,一刀割下,没能把动脉割断。他脖颈上鲜血涌出,再去割时,手上已然无力。他指着脖子,目视赵兴,哑哑地叫。赵兴含泪,接过他手上的刀,用力按下,切断了他的血管。鲜血喷了赵兴一身。夕阳的光照下,赵宴荔跌倒地上,赵兴丢下刀,伏地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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