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翌日便放晴了,日头暖融融的,倒是数十日里难得见的好天气。
    林余娇唤香葶香苈抬了张黄地粉彩梅鹊纹圆桌到屋外廊下,就着好日光,继续给顾庭做鞋。
    香葶陪着她选了好些软厚合适的碎布头,打好浆糊,便顺着昨儿顾庭说大小正合适的那副鞋底样子,一层一层的粘起来。
    这是个费力气的活儿,林余娇十指纤纤柔软,很快便泛了红。
    香葶一见便心疼了,忙捂着林余娇的手道“姑娘别做这些了,让奴婢来吧。”
    林余娇眸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站着对面的香苈,抿唇轻声道“不可,既是我为殿下做的,便做不得假,一针一线,一点一滴,都该我亲手来做才行。”
    香葶有些不大情愿,松开林余娇的手,闷闷不乐道“姑娘这是何苦,那”
    那人对你可一点儿都不好。
    香葶将最后半句话闷在心里,想到今早伺候姑娘沐浴时,身上那斑驳青紫的痕迹,虽比从前轻了少了,可也仍然惹人心疼怜惜。
    林余娇瞧着香葶执拗的样子,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自然知道香葶想说什么。
    她也知道,顾庭与她,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他贪图她年轻鲜活的身子。
    她有求他救林余逸一条性命。
    可顾庭昨日带她去见了林余逸,又给她买了那么多的首饰。
    虽不知他为何一时兴起,但她不愿欠他什么。
    他救林余逸的性命,她以身相许,这是一桩交易。
    可他给她买这么多贵重的首饰,并不算在这桩交易里面。
    所以她给他做双鞋子,虽算不得什么,也不值钱,但却是有来有往,才无亏欠。
    深夜,顾庭又是同样的时辰过来了。
    见着林余娇不听劝,又似昨夜那般,在挑灯用苎麻线纳着鞋底,不由眉头一皱,抢过她手上的鞋底冷声道“孤同你说的话,可是全当耳旁风了”
    林余娇轻轻摇头,咬唇道“妾不敢。”
    见她语气这样软,顾庭神色也缓和了些,黑瞳的视线轧过她通红的指尖,不由有些心疼。
    可他不愿承认他心疼林余娇。
    毕竟过去那些年,林余娇冷眼高傲从他身边走过的每一幕画面,他都铭记于心。
    还有她垂眸轻嗤,瞧不起他的每一声“泥腿子”,也都刻在他的心口上,从来不敢忘记。
    顾庭将做了一半的鞋子扔到垫着红锦的竹篓里,沉声道“孤说过,孤的鞋靴多的是,不急你这一双。”
    “是”林余娇精致清丽的脸颊垂下,任由顾庭拉着她往沉香木雕花大床上去。
    到了深夜,见着顾庭,总是让人难以高兴起来的。
    毕竟又是要一夜荒唐,第二日醒来,骨头都是散的。
    只是顾庭这两日总算收敛了些许,似乎是没那么咬牙切齿恨她了。
    但仍不知餍足,总不愿轻易放过她,云雨难歇。
    翌日,香葶自然又是好一阵的心疼,
    林余娇倚在香樟浴桶的边沿,哑着嗓子懒懒出声道“香葶,性命珍贵,能将逸儿救出来,我便已经知足。”
    香葶吸着红红的鼻尖,一副快哭了的表情,“殿下在府中明明也有旁的女人,为何总成日来折磨姑娘。都说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他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以后若有了新的女人,定也会将姑娘忘得干干净净。”
    林余娇哑然失笑,细眉软眼,浮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你真当我要长期在太子府待着,求取他的宠爱不成”
    林余娇知道,这不过是一桩交易,她在太子府无名无分,自然随时都可以离开。
    顾庭的关心宠爱,她如今在外人面前是有的,实则其中的苦与泪,只有她自个儿知道。
    若顾庭哪一日有了新的女人,将她弃如敝履,忘得干净。
    那她是真心实意的盼望着那日能早早到来。
    香葶委屈的撇了撇嘴,只觉得姑娘不过是在逞强而已。
    如今姑娘都已经成了太子殿下的人,再不能嫁给旁人了,以后若是不仰仗着太子殿下宠爱,这日子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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