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煜不一样啊她今儿可总算见着活的了
    阿玢激动得不能自已,狗腿地上去介绍了自己一番,又道“相遇即是有缘,这会儿也到了饭点,不如由林姑娘做东,我作陪,请大将军吃一顿饭谢恩”
    被迫做东的林余娇默不作声
    此刻的阿玢,已经全然忘记顾庭的嘱托,甚至主动往谢言煜的身边凑,连带着林余娇也被她挤得往谢言煜的身边站了站。
    谢言煜站在门口,俊武非凡,惹来了不少姑娘家脸红的打量。
    他却打量了林余娇一眼,仿佛有些惋惜般,沉声拒绝了。
    “今日谢某是陪家母一同出来逛街,车马颠簸,家母年纪大了,恐有些劳顿,嘱咐过谢某早些送她回府歇息。”
    顺着谢言煜的目光,林余娇和阿玢看到了方才从她们进门起,就一直静静停在石阶前的马车,上面写着个并不引人瞩目的“谢”字。
    原来这是镇北大将军府的马车。
    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但是对于敬仰崇拜谢言煜的她们来说,竟似发着光一般。
    谢言煜脸色沉静,朝她们拱手道“改日再约。”
    林余娇微微颔首,阿玢还在傻笑着,就眼睁睁见着谢言煜昂首阔步跨上了传说中他的那匹泼墨骏马,扬长而去。
    而那辆马车跟在他身后,也徐徐离开了。
    阿玢长叹一口气,羡慕地说道“大将军就是大将军,就连这骑马的姿势,也格外威猛。”
    林余娇抿唇瞥着她,“阿玢也想做大将军”
    阿玢忙摆手,“我哪有那个能耐,殿下都说过,我无将帅之才,顶多当个冲锋陷阵的前锋。”
    “不过也够了呀。”阿玢捏了捏拳头,总觉得有劲没处使,“要是我能上阵杀敌就好了”
    “现在突厥人都安稳了,你该盼着现世安稳,没有仗打才好。”林余娇轻轻摇头笑她。
    “也是。”阿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露出更加遗憾的表情来,“要是我能和谢大将军做兄弟就好了,和他一块喝酒吃肉,想想都爽。”
    “”林余娇配合地点点头,鼓励阿玢以后总有机会的。
    “诶对了林姑娘,谢大将军是如何救你性命的你不如给我说来听听”阿玢不知从哪掏出来一葫芦酒,抿了一口,而后眼睛亮晶晶地听林余娇说故事。
    林余娇注意到,只要和谢言煜有关的事,阿玢的眼睛似乎格外亮。
    她坐在阿玢的身旁,理了理裙摆上杏花暗纹的褶皱,轻声道“这事说来话长,还是一年前”
    林余娇这边在马车里说起来从前的故事,谢言煜那边,也在回忆往昔。
    谢老夫人回了将军府,虽逛街逛得身上都酸乏了,却忍着身子的不适,将谢言煜叫到了正堂里一起坐着。
    谢老夫人谢赵氏其实并不老,她今年不过四十有余,不过是因年轻时就嫁给了镇守边关的将军且在那里待了二十多年,所以被北边荒芜的风沙吹得脸上肌肤略显粗糙。
    但五官却还是精雕细琢的美丽,岁月并未腐蚀多少,毕竟能生出谢言煜这样好相貌的儿子来,她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谢赵氏端坐在正堂的檀木雕花椅上,脸上是谢言煜再熟悉不过的温柔浅笑,只是今日,又让谢言煜心里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她问“煜儿,今日同你一起从书坊里走出来的姑娘是谁”
    谢言煜眉心微抬,他年纪也不小了,虽然一直耽于战事,未曾娶妻,但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立刻澄清道“母亲莫要误会,孩儿只是顺手救过她,今日巧遇,多说了几句而已。”
    “我何曾误会了什么”谢赵氏望着谢言煜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不由有些发笑。
    她家的傻儿子,脑子里向来只有刀枪棍棒的,竟也有了开窍的时候
    谢言煜望着谢赵氏脸上加深的笑容,越发觉得她误会了,继续解释道“母亲,孩儿只是见到她,就想起了妹妹。”
    谢赵氏听到“妹妹”这两个字,唇边的笑意全凝固了,最后化为一抹无奈和愁绪。
    “是啊若我的娇儿还在,约莫着也是她这个岁数想必,也有她那样好看的。”谢赵氏长长叹息一声,眼角竟说着说着便垂下几滴泪来。
    谢言煜忙上前,手忙脚乱将帕子掏出来,给谢赵氏擦泪。
    他最见不得母亲哭,因为父亲临终前嘱托过,让他一定要照顾好母亲,不能让母亲伤心难过。
    所以母亲一哭,他就觉得愧对父亲的遗嘱,心里慌乱得很。
    “母亲莫要担心,妹妹一定还在人世,孩儿会将她找回来的。”谢言煜说话向来有分量,从小到大,都是言出必行。
    加上他稳重沉朗的声线,倒让谢赵氏落泪落得缓了一些。
    她紧紧咬着唇,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的娇儿还活着。
    谢言煜的父亲,谢老将军,并不如他的儿子会打仗。
    当年娇儿刚出生,煜儿也才八岁,却因突厥人发难反扑,眼见着他们所在的城池就要被攻陷了。
    满城的百姓都在逃难,满目疮痍,乱得不像样子。
    谢老将军还在前线鏖战,又因人手短缺,只有几个普通的下人护着谢赵氏,她只能抱着女儿,牵着儿子,仓皇奔逃。
    逃到邯州,那儿也是兵荒马乱。
    毕竟唇亡齿寒,若最北的望州被突厥人占了,那邯州也安稳不了几日了。
    虽然身边的百姓都在逃,但谢赵氏想带着儿子女儿留在邯州等消息。
    她相信,她的夫君,可以守好望州,不叫突厥人侵犯山河,一寸一毫
    然而,突厥人极其狡猾,他们竟然派了一支小队易装成顾朝百姓的样子,前来寻她们娘仨的下落。
    只要抓住她们三个,就有了威胁谢老将军的把柄。
    护着谢赵氏的下人们一个个忠心护主,在东躲西藏的逃奔中倒下了。
    谢赵氏别无他法,唯有将她的女儿藏起来。
    她还是个女婴,容易藏,也不容易被找到。
    至于她和谢言煜,则继续奔命。
    谢赵氏以为,即便她和煜儿被抓住了,至少她的娇儿能安全无虞。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谢言煜爆发了。
    才八岁的他,也不知是潜力透支还是天生神力,竟然凭着灵活幼小的身体和爆发出的神力,将追杀她们的几个突厥人全杀死了。
    谢赵氏再赶回去找女儿的时候,却发现女儿不见了。
    那个地方一片狼藉,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唯一让谢赵氏心存希冀的,便是那里没有血,也没有女儿的尸首。
    谢赵氏这些年,常常做噩梦,梦见她襁褓中的女儿浑身是血的躺在那竹箩筐里哭。
    她醒来时,亦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既责怪自己当时不该将女儿藏起来,又害怕她的女儿这些年过得不好,吃尽了苦头,更害怕她的女儿早已不在人世。
    谢赵氏阖上双眼,遮住眼底的哀痛之色,一下子又疲倦了许多。
    “煜儿,你已是镇北大将军,如今又回了京华,不必再日日征战,想必是能多些功夫来寻你妹妹了。”
    “是。”谢言煜颔首,又道,“孩儿也会多结识京中的王侯权贵,请他们出手相助。”
    谢赵氏点头,觉得这个法子倒是很好,比他们母子二人这么多年摸瞎寻找要好得多。
    可是她又叹气道“可惜,当年你妹妹太小,难以知道她长大是什么模样,身上又没留下什么物件。”
    “妹妹的脖子正后有一颗朱砂痣,只要按这个去找,应当是能寻到的。”谢言煜目光笃定,口吻从容,又让谢赵氏安心不少。
    她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倦容难掩,叹惋道“但愿吧希望我的娇儿还活着。”
    “妹妹一定还活着。”谢言煜扶着谢赵氏起身回房,十分孝敬,神情安和,“不仅还活着,而且她一定活得好好的,母亲且安心吧。”
    谢赵氏点点头,眼含泪光。
    再说林余娇和阿玢,说了一路的故事,回了太子府。
    阿玢听罢,倒啧啧称奇,没想到林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胆子倒那么大。
    不仅敢在山上随便捡个昏迷的人,而且还敢替他引开追杀的人。
    “林姑娘,你真是一颗菩萨心肠呀”阿玢叹道,“若非是我的至亲好友,我是绝不会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的。”
    林余娇的脸色浮起几分复杂之色,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其实,他也是我的相识之人。”
    只不过不是至亲好友。
    但林余娇仔细想想,若换了旁人,或许她也不会救。
    顾庭在她心里的位置,似乎总特别一些。
    可能是见过他太多被欺负的时候,所以才对他格外心软。
    阿玢听得林余娇这样说,又好奇起来,坐直了身子问道“林姑娘救的人是谁这样大的恩情,他是如何谢你的”
    马车恰好停了下来,正好已经到太子府了。
    阿玢掀开帘子,一把跳下,又继续问道“林姑娘,快与我说说吧。”
    林余娇犹豫着,正要开口,忽然又听到马车外传来了一个酥沉冷冽的声音。
    “你们在说什么孤也想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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