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狠狠磕起头来,砸得额头都有些红了,而袁子越在一旁也有样学样地磕了几下,只是不如他爹狠,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顾庭的眸光转到袁子越身上,声音极不耐地轻嗤道“行了,抬起头说话吧。你们将头故意磕破,是想走出去告诉别人,孤有多残忍苛刻”
    “下官不敢”袁绪杰一边说一边抬起脑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血痕。
    只是当他看清楚顾庭的长相后,原本就有些难看的脸色越发如死灰一般了。
    这这太子殿下的长相,怎么那样像他从前府上的一个家丁
    若是寻常的家丁,袁绪杰是不可能放在心上的。
    但是这个家丁不同,他听说是模样生得格外好,可性子又拧得很,所以常常被府上的几位姑娘故意刁难欺压。
    虽然是胡闹的事,但袁绪杰向来宠爱女儿。
    更何况,不过是个低贱的家丁,想怎样折腾就怎样折腾便是,只要不脏了他家几位姑娘的手就行。
    所以袁绪杰从来没管过,即便亲眼所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从前的事,在袁绪杰的脑海里飞闪而过,他又想起来,这位太子殿下,似乎是流落民间多年,后来才被当今圣上寻回来的。
    袁绪杰的手已经忍不住颤了起来,脑门上的汗直冒。
    不不会就这样瞧吧
    袁子越在一旁,也已经脸色苍白,面如死灰。
    他也曾见过几位妹妹欺负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因他容貌不凡,所以他印象很是深刻。
    当时,他也看这小白脸不爽,徒有一张脸有什么用性子拽成这样还不是在他袁府做家丁
    所以,还落井下石踹了几脚。
    袁子越想起来,忽然觉得脚有些冷有些疼。
    顾庭垂眸幽幽看着他们两人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眸里露出几抹深不可测的笑意,“看来,两位是想起来了”
    虽然袁绪杰和袁子越都难以置信,在心底否认了一万遍。
    这只是个长得像的而已,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他们又怎么可能这样倒霉
    可是顾庭的这句话一出,就已经将他们心底仅存的那一些希冀和侥幸,全部无情的捏碎了。
    当今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真的曾是当年袁府的家丁,那个被他们踩在脚底,连看一眼都不屑的家丁。
    袁绪杰脑子里“轰”地一声,仿佛天崩地裂,天旋地转。
    他忽然明白,为何袁家的盐商资格被官府收回了,为何袁府的滔天财富,都要被充盈国库了。
    原来
    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啊
    袁绪杰跪在地上,忽地一股腥热涌上喉头,竟然喷了一口血出来,洒在光洁的地砖上。
    “爹”袁子越紧张地扶住袁绪杰,仿佛是看向救命稻草一般,仰视着顾庭说道,“殿下,当年的事,都是我的几位妹妹做得不对,我们袁府的其他人可都是无辜的”
    言下之意,就是与他无关。
    他的几位妹妹来受罪就行了,可别牵连到他就行。
    躲在屏风后面的林余娇狠狠蹙着眉尖,只觉得袁子越这个人,更欲让人作呕了。
    她当年若是早些发现他是个如此没有担当软弱无能的角色,就不会现在想起送给他的鞋和荷包都觉得恶心了
    顾庭也嗤笑一声,冷冷睨着他们父子二人,一脸无辜又惨白的脸色。
    正和煦的日光从门外照进来,映得他眸底越发深不见底,幽幽冷冷。
    是啊,始作俑者是袁府的几位姑娘,可其他人,难道就是无辜的么
    他可清清楚楚的记得,袁府的其他人,要么落井下石,要么熟视无睹。
    更何况,袁府的几位姑娘只是想法子如何欺辱折磨他,那些要动手的事情,都是让其他人来做的。
    她们欺压他,甚至还怕脏了自己的手。
    想起在袁府受过的那些屈辱,顾庭就觉得仿佛有一把刀子在心口锯。
    那些画面,一幕幕,藏在心底生了锈,他不愿意想起,可却一直都难以让他忽视。
    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便要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头闪过,提醒着他,他曾多么屈辱地活着过。
    后来有了林余娇,他才能暂时忘却那些,沉浸在芙蓉帐暖之中。
    袁绪杰总算缓了过来,可他知道,太子与他们袁府的仇,是过不去了。
    毕竟他虽只是略有耳闻并且见过一两次他的几位女儿是如何欺负太子殿下的,都觉得有些太过了。
    袁绪杰想想,都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他当时怎么就这样纵着她们胡作非为呢
    袁绪杰这样想了,也立刻就这样做了。
    他开始狠狠抽起自己的耳光来,一下又一下,响亮又有力。
    他恳求着顾庭,“太子殿下,下官求您了且放下官全家一条生路吧”
    顾庭眼神蕴着莫可名状的嘲讽,冷声道“听起来,倒是孤穷凶极恶呢。”
    “下官说错话了,该罚。”袁绪杰面如土色,继续抽着自己的耳光。
    可顾庭却转身而去,幽声道“送客。”
    简单的两个字,将袁绪杰此行来拜见他的希望,全部硬生生地掐灭了。
    袁子越一边扶着自个儿的父亲,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顾庭走到那扇金漆点翠屏风旁边,牵着一个女子离开了。
    顾庭方才待他们是半点不留情面,冰冷至极,对这位女子,却是显得格外耐心且有温柔。
    不过那位女子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但身段却是极美,端正秀丽,娉婷袅娜,很是温婉柔美。
    袁子越皱了皱眉,总觉这道身影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他在哪里见过。
    而袁绪杰发现他自己的苦肉计并没有起任何作用,坐在地上长叹了一声,仿佛苍老了许多。
    今日这一番折腾,虽然不起用,但他知道袁府,是得罪了一尊怎样的大神了
    长廊下,林余娇还在被不由分说地顾庭拉着往前走,她穿的青色曳地裙在地砖上轻轻扫着,拂过廊柱和雕花木格,留下斑驳的光影。
    林余娇咬着唇角,望着顾庭冷硬的侧脸,小声提醒道“殿下,已经走了很远了。”
    她知道他不想看到袁绪杰和袁子越父子二人。
    可如今,若是再走,都快要走出太子府了,她不得不出声提醒他。
    林余娇见顾庭虽然在袁家父子面前出了一口气,但明显也很不好受。
    从前的许多事又涌上心头,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已经崩溃了。
    唯有顾庭这样心肠坚硬的人,才能承受那些磋磨和苦难
    林余娇想起以前他经历过的那些事,不免也有些心疼他。
    她向来心软善良,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他的袖角,声音轻糯极低地安抚道“殿下,都过去了”
    顾庭脚步顿住,可眸底翻涌着的情绪却未平息。
    他紧紧捏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可怖,若是再在那儿多待片刻,他可能已经拧断了袁子越的腿。
    袁府上下,他最恨的,不是那几位想尽了法子刁难他的姑娘,而是袁子越。
    原因也不只是因为袁子越曾落井下石,而是因为林余娇她曾经想要嫁给他。
    顾庭染墨似的黑瞳看向林余娇,里面映着她清丽姣好的容颜,问道“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林余娇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望着顾庭不算好的脸色,她思忖片刻,答道“袁家父子来向殿下赔罪。”
    她回答完,便见顾庭勾了勾唇角,眸底露出几分嘲意,“赔罪你觉得,还有用么”
    林余娇咬着唇角,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她知道顾庭曾受过的伤有多深,也自然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说几句道歉的话就过去了的。
    顾庭哑着嗓子,还在打量着林余娇的神色,“你可见到了袁子越”
    林余娇脸色微僵,不知顾庭为何特意点到袁子越的名字。
    但这个名字,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寒。
    回答顾庭的时候,也如鲠在喉,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精致的小脸神色寡白。
    顾庭眸光深幽起来,见到她听到“袁子越”这个名字,就如此不自然,心头的醋意更浓了些。
    他忽然伸手,揽着林余娇的细腰,将她抵在朱红的廊柱后。
    身后是一池粼粼春水,衬得她一双眸子,潋滟胜过那池水。
    她受惊似的看着他,而他,却紧紧掐着她的腰,不愿放手。
    他哑着声音,在她耳边呢喃道“你已是孤的人,为何还要想旁的男人”
    “妾没有。”林余娇声音很轻,听起来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顾庭醋意浓得不像话,隔着衣料抚着她柔嫩的肌肤,眸底泛起危险的涟漪,“若是你没有,那为何不肯嫁给孤”
    “妾说过,现下除了救逸儿出来,不再想旁的事。”
    顾庭哑着声音笑了笑,又问道“那你可敢发誓,从前没想过要嫁给袁子越”
    林余娇垂下眸子,声音极轻,“是,我曾想过”
    作者有话要说顾庭qaq我为什么要问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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