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有。 这就没什么好废话的了。 顾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落在了他的双腿上。 正寻思着是打断他的腿,让他爬也爬不去考场,还是折了他的手,为萧六郎院试的事报仇 结果贺惊鸿抱着鸟笼子,二话不说地跑了 顾娇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纵身一跃,一步蹬上墙壁,从他头顶越过,转身一个回旋踢,将他踢得整个人凌空后翻了一圈,嘭的一声跌在了硬邦邦的地上。 鸟笼子也砸在了地上,砸坏了,花重金买来的鹦哥儿飞走了。 贺公子是娇生惯养的贵族公子,何尝这般摔过只感觉自己的脑浆都散了,五脏六腑也移了位。 顾娇淡淡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揪住他的衣领,像拎一只小鸡仔儿似的将他拎了起来。 然而她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一道黑影落在了她脚边,她循着影子扭头一瞧。 萧六郎不知何时来了巷子,正站在巷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以及她手中的贺惊鸿。 顾娇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她眨眨眼,无辜地说“他摔倒了,我把他扶起来” 顿了顿,小脸严肃道“我不打架的” 萧六郎“” 贺惊鸿“” “你先回去。”萧六郎对顾娇说。 “哦。”顾娇轻轻地放开贺惊鸿,特别温柔,“小心,别磕到头。” 贺惊鸿浑身发抖 顾娇乖乖地离开了。 萧六郎淡淡地冲贺惊鸿伸出手。 贺惊鸿惊魂未定地看了他一眼,方才是被顾娇吓到了,这会儿渐渐冷静下来,也就想起顾娇是谁了。 他与萧六郎同在国子监,平日里他就很关注萧六郎的一举一动,自然见过总来国子监接他放学的顾娇。 贺惊鸿突然没那么害怕了。 一个院试被人换了试卷都不敢把事情闹大的穷小子,有什么胆量在自己面前嚣张 因为对萧六郎的不屑,连带着对顾娇也多了一丝不屑。 贺惊鸿抓着萧六郎的手站了起来,他一手扶住墙壁,一手捂住疼痛的胸口,对萧六郎恶狠狠地道“这笔账,我记下了” 那个女人敢这么对他,还放跑了他那么贵的鹦鹉,他不会让她好过的 望着他蹒跚离开的背影,萧六郎淡淡开口“你不想让我为你代考了吗” 贺惊鸿步子一顿。 萧六郎从容淡定地看着他“我为你代考,今天的事一笔勾销。” 贺惊鸿转头看向萧六郎,狐疑地眯了眯眸子“那个女人对你这么重要” 萧六郎“我还有一个条件。” 贺惊鸿“你说。” 萧六郎道“先前王管事承诺我的酬金,你也必须付给我。” 贺惊鸿讥讽道“呵,你们打了我,还想要酬金” 萧六郎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如果不是打了你,我压根儿不会答应。” 贺惊鸿的眼神闪了闪,在心里仔细计量了一番。 他从平城见了萧六郎的八股文便开始注意对方,从乡试到国子监,萧六郎的表现都可谓是无可挑剔,若萧六郎当真能替自己下场,那么自己的会试成绩就不必担心了。 除了安郡王,没有任何人能厉害得过萧六郎。 “好,我答应你。”贺惊鸿扬起下巴道。 “口说无凭。”萧六郎望了望不远处的一间书斋,“你必须立下字据,保证只要我替你考上贡士,你就不能再找我和我家人的麻烦” 贺惊鸿眉头一皱“你信不过我” 萧六郎坦诚道“没错。” “你”贺惊鸿噎了一把,不过老实说,他方才确实存了秋后算账的心思,等萧六郎替自己考上了,他再想法子收拾他们两口子。 萧六郎接着道“你不仅要立字为据,还要对天发誓,如果我和我家人在京城出了任何事,都将算到你的头上” 贺惊鸿指着他鼻子道“你不要太过分啊你们自己出个门磕着碰着难道也算我的” 萧六郎嗯了一声“没错,就算你的,所以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贺惊鸿牙疼 这特么傻子才答应 可贡生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表姑说了,只要他能考上贡士,表姑父就有法子让他成为一、二榜的进士 罗家仅此一个名额。 表姑让他努力,别输给了其他房的亲戚。 贺惊鸿把心一横“好” 不管怎样,先应下再说 萧六郎与贺惊鸿去了书斋,要了一间安静的厢房。 萧六郎念,他来写。 大致内容是,萧六郎答应替他会试,具体操作方法是彼此在试卷上写下对方的名字,萧六郎保证为他考进会试前三,而他则答应付给萧六郎五千两银子的酬金。 “不得卸磨杀驴,找我和我家人的麻烦。” “不将酬金要回去。” “不能找人偷回去。” “不能打劫回去。” 贺惊鸿“” 终于立下字据,贺惊鸿签字画押。 萧六郎也画了押。 贺惊鸿冷声道“万一考不上前三” 萧六郎打断他的话“酬金退你一半。考不上贡士全退。” 贺惊鸿冷冷一哼,这还差不多 一式两份,双方各执一份,贺惊鸿先付了一半定金,放榜后再根据成绩来结算剩下的酬金。 收好文书,贺惊鸿站起身,满意地拍了拍萧六郎的肩膀“好好考,别让我失望。” 萧六郎难得勾了勾唇角“放心。” 萧六郎极少会笑,笑起来勾魂摄魄的,连贺惊鸿这个大男人都惊艳了一把。 很快他回过神来,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转头出去了。 萧六郎看着手里的文书,笑容渐渐冷了下来。 他转头去了京兆府,一张状纸将贺惊鸿告上了公堂 贺惊鸿人还没回到国公府,就被京兆府衙的官差给抓了。 贺惊鸿一脸懵逼,啥情况 “对,就是他。他逼我立下字据,让我为他代考。还威胁我说,若是我不答应,就让我全家不安宁。” 公堂之上,萧六郎一脸痛心地说。 萧六郎有举人的功名在身,不必下跪。 贺惊鸿其实也不用跪,可他情绪太激动,官差他一怒之下对京兆府不利,硬生生摁跪在了地上。 贺惊鸿要疯啦 有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吗到底是谁让谁立字据的 萧六郎看书就去叹息“他说他表姑是大名鼎鼎的国公夫人,我斗不过他的,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照他说的办,否则他明天就能将我赶出国子监。” 贺惊鸿七窍生烟“我没这么说大人你别听他信口雌黄是他让我立下字据的也是自己主动要替我代考的他给我下套” 萧六郎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给你下套” 贺惊鸿气道“因因因因为你娘子揍我你怕我报复她就同意给我代考” 同意二字一出,贺惊鸿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萧六郎痛心道“大人,此事与我娘子无关,我娘子根本没有见过他。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得罪了谁,居然把脏水泼到我娘子头上,还借此来威胁我。” 这种碰瓷儿的手段京兆尹见多了。 他把贺惊鸿的下人叫过来,结果没有一个人知道看见顾娇。 贺惊鸿碰瓷儿实锤了。 京兆尹“你们可还有其他人证” “没了” “有” 二人异口同声。 京兆尹看看二人,眉头紧皱“萧六郎,你说有人证,人证在哪里” 萧六郎道“在庄大人的府邸。” 京兆尹的心咯噔一下“哪、哪个庄大人” 萧六郎正色道“庄太傅四子庄羡之。” 娘呃,庄家被扯进来了。 京兆尹冷汗直冒,不得不重视起这起案件来“你、你说的证人是谁” “庄大人的侄儿杜若寒。” 萧六郎果断把杜若寒给卖了。 冯林与林成业只知杜若寒在京城有个姑父,却不知他姑父究竟是何许人也,萧六郎知道,是因为他在府城见到杜若寒与庄羡之一道进了太守府。 杜若寒还叫庄羡之姑父。 庄羡之是庄太傅的儿子,父子俩政见不合,于是庄羡之分出府单过去了。 庄羡之不在府上,杜若寒是一个人来的。 京兆尹正色道“萧解元说,贺举人威胁萧解元,让他为其代考,还说你是证人,可有此事” 杜若寒瞟了萧六郎一眼,这小子藏得深呐,原来早发现他们听墙角啦 “有”杜若寒将王允上门威逼利诱萧六郎的事儿说了。 贺惊鸿脸色惨白“你你你你、你撒谎” 杜若寒翻了个白眼了“我有没有撒谎,大人难道不会查吗轮得到你说三道四的”他看向京兆尹,“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问问,那么多街坊邻居,都看见他家下人来过” 京兆尹果真派人去问了,结果证明王允确实去过萧六郎家。 贺惊鸿辩驳道“大人你不要信他的一面之词他为何会在萧六郎的家里他俩分明认识他们他们是一伙儿的” 萧六郎无奈一叹“认识就是一伙儿的,贺公子还认识国公爷呢,难道贺公子的行为是国公爷授意的” 这帽子扣的 京兆尹都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了 贺惊鸿也噎住了。 他觉得萧六郎在强词夺理,可他就是没法儿反驳 人证物证俱在,贺惊鸿春闱舞弊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科举舞弊是重罪,尤其这种又碰瓷儿又威逼利诱的,情节尤为严重贺惊鸿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考场了 不能科举的他只能沦为罗国公府的弃子。 国公爷不会为了一个弃子去败坏自己的名声,贺惊鸿也就没能力再去找顾娇的茬儿了。 这事儿闹得挺大,到夜里,顾娇也知情了。 二人在院子里散步。 顾娇问他“你就不怕把自己搭进去” 毕竟他也是签了字的,若是碰上一个糊涂点儿的京兆尹,可能会连他一起判罪。 “你呢”萧六郎反问。 顾娇不说话了。 半晌,才一本正经道“我说过我只是扶一下他” 萧六郎挑眉“哦,那罗渡和赵瑞,你也只是恰巧扶了一把” 然后就把人扶得几个月下不来床了 顾娇死守阵地“就是只扶了一把” 萧六郎低低地笑了。 顾娇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笑,原来他会笑啊,还笑得这么好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哥哥的笑不是笑,是夺人心魄的毒药。 顾娇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男人,以后只能笑给她看。 转眼到了二月,春闱要来了。 去年秋闱时,萧六郎一行人遭遇了最炎热的乡试,今年又不巧,没有春暖花开,只有一波百年难遇的倒春寒。 二月的京城,北风刮得嗖嗖的,初五还下了一场雪。 在索桥断裂事故中跌进冰湖里的举人们没有生病,反倒是倒春寒生了一波病。 医馆的生意突然就好了许多。 顾娇让宋大夫等人把汤药做成了药丸,方便携带,即便下场会试了也能继续服药。 会试共分三场,第一场试四书五经,第二场试八股文,第三场试策问,考试的内容与流程与乡试差不多,皆是提前一日进场,考完第二日离场。 第一个进场的日子是初八。 顾娇起了个大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