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抵不过时光如梭、岁月蹉跎,她的身子有了一丝暮年的颓丧。 皇帝的心口忽然有些发酸“母妃” 静太妃没有回头,她清冷平淡地说“陛下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皇帝听着她毫无情绪的声音,心底的酸涩越发浓郁“母妃可是在怪我” 静太妃自嘲一笑“怪你什么怪你一言不合抓走蔡嬷嬷,还是怪你做完噩梦当我是洪水猛兽,太后才是你亲近的母后,亦或是你明明把我从宫外接了回来,却又匆匆把我从华清宫里送出来陛下,我是什么天底下被自己儿子叫一声娘都是奢望的母亲又有几个” 她说着,转过了身来。 她的眸中没有眼泪,只有无尽的悲凉。 皇帝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心都痛了。 他怎么可以怀疑自己母妃 她怎么会有自己的秘密 她怎么可能派刺客去刺杀太后 宁安远嫁了,她又被逼去庵堂,唯一的儿子也不能承欢膝下,她这些年都是怎么孤苦伶仃地度过的 他都忘了吗 他走上前,在她面前跽坐下来,握住他的手“泓儿再也不会了,泓儿心里,母妃永远都是泓儿唯一的娘亲。” 静太妃的指尖颤抖了一下,眼眶都红了。 皇帝愧疚地握紧她的手“娘还没吃饭吧,泓儿陪您用膳。” 静太妃定定地问道“那陛下是从此都不再怀疑我了吗” “朕”皇帝犹豫了十分短暂的一下,“朕不会了。” 静太妃垂下了眸子。 “原来静太妃藏得这么深啊。”回去的马车上,顾承风忍不住对顾娇感慨。 顾娇是不会和他说这些的,顾娇话少,是顾承风帮着秦公公喂王八喂出来的革命友谊,秦公公都和他说了。 顾承风最惊讶的是静太妃连皇帝都下得去手,那可是她的养子,她怎么舍得给他喂那么多怪药的也不怕把人喂傻了。 “最毒妇人心” 他这话本是一语双关,想借机揶揄顾娇一下。 奈何顾娇压根儿没反应。 顾承风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马车晃悠晃悠地走着,想到了什么,顾承风忽然促狭一笑“你方才是把黑药和白药给换了的吧那她下次再给皇帝下药是不是就会适得其反了” 月黑风高,庵堂僻静,唯有小厨房发出阵阵爆炒的声音。 皇帝去了另一间禅房等候。 静太妃推开自己禅房的门,缓步而入,随后她反手一挥袖,用内力合上了房门。 她打开衣柜,将黑药与白药从小匣子里取了出来。 她拔掉白色药瓶的瓶塞,从中倒出一颗深棕色的药丸,用白帕子包好。 做完这些她打算离开,可她忽然顿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小匣子上,看了看原先放过圣旨的地方,又看了看两个瓶子,忽然,她把这颗药放回了白瓶,从黑瓶里倒了一颗药出来。 她拿着这颗药去了隔壁的禅房。 斋菜已上齐。 皇帝与她跽坐在垫子上,皇帝亲自为她布菜。 “陛下自己吃。”她说道。 “这里没有陛下,没有太妃,只有泓儿和娘。”皇帝给静太妃夹了一片嫩笋,“我记得娘喜欢吃笋,如今不是吃笋的时节,只有腌过的笋,待冬笋出来了,我让人挖一大筐回来。” 静太妃道“我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陛下,这是娘娘亲手熬的山菌汤”小尼姑喜滋滋地捧了一碗汤呈上来。 皇帝道“母妃不要再如此操劳。” 静太妃道“你难得过来一趟。” 皇帝郑重道“我以后日日来,天天来。” 也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说到了静太妃的心坎儿上,她的神色总算没那么冷了。 她叹了口气,拿起汤勺,给皇帝盛了一碗山菌汤。 “你们都退下吧。”她说。 “是。”小尼姑与伺候的宫人渐次退了出去。 “你也退下。”皇帝对魏公公说。 魏公公“是。” 散发着袅袅檀香的禅房中只剩下二人。 所谓白药、黑药,并非执意于是谁喂他吃下去,只用在药效发挥时令他看到的人是自己,深深地记住自己,那么便够了。 “趁热喝了。”她将汤碗递给皇帝。 皇帝尝了一口,笑道“娘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你喜欢就好。” “陛下太后召您议事” 门外突然传来魏公公的禀报声。 静太妃眸光微动地看着他,皇帝被她忐忑不舍的眼神看得心都疼了,他道“朕在用膳,改日再议事” “是。”魏公公无奈应下。 皇帝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将母妃为他亲手熬制的山菌汤喝了下去。 一碗山菌汤下肚,皇帝放下碗,扶住额头“母妃,朕有点头晕。” 静太妃温柔地看着他“没关系,头晕了就睡一会儿,醒来就好了。” 皇帝趴在桌上,晕晕乎乎地看着静太妃,他眼前是静太妃的笑容,耳畔是静太妃的声音,鼻尖是静太妃的气息。 这一切全都深深地映入了他的脑海。 他要记住这个人,为什么记住他不知道。 他就是深深地记住了。 马车上,顾娇慵懒地靠上车壁“我是把黑药与白药换了,不过,我又换回去了。” 顾承风骇然是谁“你说什么你、你换回去了这么说白瓶里的装的还是白药,黑瓶里装的还是黑药” 顾娇点头“没错。” 顾承风惊呆了“你为什么这么做” 顾娇淡淡说道“因为教父说过,这世上,总有些人喜欢聪明反被聪明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