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嗯,给你传膳。”林肃摸了摸他的脸颊道。

    “确实饿了。”萧唐觉得能够坚持到早晨是他的胜利。

    “先喂饱你,再喂饱我。”林肃起身,萧唐本来混沌的神思有几分清醒。

    “什么意思?”

    林肃披着外袍,勾了一下他的鼻尖道:“太子殿下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吧?”

    萧唐眨了眨眼睛:“不然呢?”

    林肃笑了一下,萧唐顿时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但真男人绝不能在此事上认输:“你以为本宫会怕?”

    林肃挑了一下眉头,萧唐将自己的头埋进锦被时着实后悔了自己刚才说的话,甚至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反复后悔。

    为什么要用猫爪去试探的碰一下虎须呢?

    继后和萧瑾身死的消息萧唐不仅没有刻意隐瞒,反而故意透露到了明承帝的面前,只是时隔几日明承帝却并未召见申饬。

    而京城之中的军队却是调动了起来,此事未必能够流传到市井间,但是整个朝堂之上都有风声鹤唳之感。

    直到

    那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御林军包围了整个太子府邸,火把通明,高头大马上的御林军首领高持圣旨,宣布着太子萧唐桩桩件件的罪名。

    “……残杀嫡母,逼死皇嗣,欺君罔上……”

    太子府的大门蓦然打开,却是吓得那宣读圣旨的首领一个哆嗦,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唯有太子一人一身白衣从其中踏了出来:“人还未出来,将军就急着宣读本宫的罪状,是生怕帽子扣不上么?”

    “太子殿下,这里面桩桩件件都足够废除您的太子之位了,陛下已经下令撤去您的玉碟,您还是不要垂死挣扎的好。”御林军首领说道。

    他虽看着强势,实则忌惮非常,朝中太子如日中天,手中权势相当可怕,可是让他背叛陛下,那是万不可能的。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父皇还真是将这条规则摸的很透。”萧唐透过那无数的火把看向了皇宫的方向,“但谁先谁后真的说不定,将军守在这里,不怕皇宫失守么?”

    他的话语落,那本来只是漆黑的宫廷方向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照亮了一样,光芒直接冲破了京城的夜色。

    能有那样的光芒,定然是发生了大事。

    “陛下!”御林军首领想要策马,可带兵转向之际,却发现周遭不知何时已经被无数带刀的兵士包围了,想要突围者直接被斩落于马下。

    马蹄声嗒嗒响了几声,穿着银色铠甲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行到了太子府的门前,弯下腰伸手的时候,萧唐的眼睛皆被他夺了去,他曾想过他在战场之上的风姿,今日透过这一身的铠甲却已然能够窥得几分。

    “殿下,该入宫了。”林肃说道。

    萧唐将手放了上去,顺着那力道飞身落在了他的马前,林肃策马,御林军首领震惊的心神失守:“太子妃殿下,你也要谋逆么?”

    “那又如何?”林肃拉着缰绳看着他道,“让开,宫中已无回天之力,你送命不要紧,那些士兵们呢?”

    御林军首领呼吸颤抖,却是拉了马匹让到了一侧,林肃一夹马腹,马蹄声飞奔向了宫墙之中。

    宫里的夜其实是很安静的,至少以往太平的时候是很安静的,只是今夜却是灯火通明,街巷皆是被士兵占领,有

    人收拾着被杀之人的尸体,一路飞奔过去,微凉的风到底吹散了那些血腥的气味。

    林肃下马,将萧唐从马上扶了下来,他没有着急进入那被重兵把守的殿中,而是转头看向了那被抬走的尸体:“我本想兵不血刃。”

    “你不杀他,他便要杀你。”林肃按住了他的肩膀道。

    明承帝为帝多年,虽然有时候昏聩无能,但是仍然有不少忠心之人拥戴,忠君爱国本就是这个时代的思想,不管是不是愚忠,忠心这一条是最为称许的一条,也是最要命的一条。

    萧唐大势所趋,但仍然有人站在明承帝那一方,想要占领先机,挡在面前的人便不能不除。

    萧唐看向了他道:“帮我好好安顿他们的家人。”

    “这是必然的,进去吧。”林肃说道。

    萧唐提起衣摆,踏上了那台阶之上的宫殿,这里一室的明黄,空气中透着丝丝龙涎香的香气,殿中空荡荡的,唯有那坐在龙位上的帝王。

    帝王十二毓流冕,一般只有上朝时会戴,可坐在帝位上的帝王却是穿的庄重至极,在萧唐走过去时开口道:“你来了。”

    “父皇万安。”萧唐给他行礼。

    明承帝低头看他,低低笑了几声:“我儿当真是长大了,如今这般不动声色,胜得过朕年轻的时候,装病多年就为筹谋帝位,是朕不如。”

    “父皇错了,儿臣多年来不是伪装,而是真的病不能行,六岁那年时冰湖中一游,是真的伤了根基。”萧唐行过礼后登上台阶走到了他的面前,直接坐在了那极为宽敞的龙位之上,就好像父子俩要促膝长谈一样。

    也不知是否因为结局已定,萧唐心中对着自己曾经失望至极的父亲,如今竟是心境平稳,起不了什么波澜。

    可他如此举动,即便明承帝知道结果已定,还是手臂颤抖了数下:“你如今还不是皇帝呢?没有朕的旨意,你只会是窃国的乱臣贼子。”

    “父皇,我跟您说我曾经苟延残喘活在这世上,您竟是半分也不关心么?”萧唐轻笑了一声,“也对,父皇素来只关心帝位,窃国又如何,史书工笔便是记录儿臣弑君夺位又如何,不过是些身后的浮名,我做事无愧于心,任凭后世评说便是。”

    “你既是苟延残喘,如今又怎能这般健康的站在朕的面前,你以为朕会信?”明承帝说道。

    “是林肃治好了我,儿臣也曾以为自己活不长的,日子都是掰着手指头过的,却不想还有这样的境遇。”萧唐拉了他的手腕,看着手中已经布上皱纹的手道,“父皇,儿臣唯一感激您的事便是您将林肃赐给了我。”

    明承帝被他的举动吓得一个颤抖,咬牙道:“朕最后悔的事便是将他赐给了你。”

    “父皇,此事后悔无用,林肃何许人也,自然将父皇的性情与行事风格摸的透彻,他想要得到什么,岂有拿不到的道理。”萧唐笑道。

    “西南边陲重权在握,觊觎京城已久,如今你引狼入室,请佛容易送佛难,林肃此子狼子野心,你便是登上了帝位,只怕也会被他把持朝政,届时的下场只怕连朕都不如。”明承帝笑了几声。

    萧唐并未立刻接话,而是打量着他的面色许久,蓦然笑道:“父皇自诩与继后是真爱,可曾对她彻底信任过?可曾遇见何事都无条件的相信她?想必不曾,您不过是自诩深情罢了,三宫六院摆在那里,一个人的真心又岂能分成很多份,您不懂,儿臣自然不怪您无法理解儿臣与林肃之间的感情。”

    “皇室没有感情,只有前朝后宫牵制,我儿到底年轻,竟还信真情这种东西。”明承帝冷笑一声道,“别到有一日反噬己身才好。”

    萧唐看着他若有所思:“早知如此,我便该继后母子留下,若他们狗急跳墙,想必也会反噬父皇,继后下毒的本领高超,想必父皇也不会察觉便只能死在温柔乡中了。”

    “你!”明承帝愤怒的看向了他,“你怎么生的如此歹毒?”

    “是父皇的冷漠和纵容让儿臣变成这样的。”萧唐神色冷了下来,“父皇曾是庶子,深知皇子无父皇的宠爱便会人人可欺,举步维艰,却仍然纵容他们害了我母后,毁了我的根底,您什么都知道,但却在高位上看着我在泥泞之中挣扎却从不伸手拉上一把,若不歹毒,在这宫中只怕连一日都活不下去。”

    他拉起了明承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丢开了去:“在儿臣心中,父皇也曾是顶天

    立地之人,是这天底下最英伟的父亲,儿臣曾不止一次期望父皇能够用手拍拍儿臣的脑袋,夸赞两句,便是心满意足,可奢望便是奢望,如今得来才发觉,不过如此。”

    “父皇,传位的圣旨写与不写在您,您只需要知道,过了今日,萧国再没有明承帝便是了。”萧唐起身,从高位之上缓缓走下,“儿臣拜别父皇。”

    “唐儿!”明承帝从龙位上站起,呼吸紧促道,“朕对你不住,弑父乃是大罪,你……”

    他的父皇,他在世间唯一血脉相亲的人,即便他冷漠,无视,放任,萧唐怨恨他,但恨了多年,想要的或许不过是他知错,知道他对他不住,或许从前他会原谅,但是如今已经太迟了。

    “哦,对了父皇,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儿臣乃是双儿之身。”萧唐只是如此说完便转身离开,再不理明承帝半分反应。

    那一夜京城戒严,而在第二日宫中传出噩耗,明承帝驾崩离世,传位于太子萧唐。

    新帝继位,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有诸多猜测,但是谁也不会宣之于口,一朝天子一朝臣,明承帝自己写的圣旨,阁老们皆是验过,无半分伪造的痕迹,一切都变的名正言顺。

    明承帝头七一过,宫中白帆落下,到处都布置了起来,一扫前几日的丧气。

    帝王登基的龙袍乃是最新赶制,底色是为黑色,其上绣着金龙盘飞,再加上那十二毓红玉珠的流冕,新帝出现在群臣面前时当真是威仪万千,一改往日之貌。

    群臣这才察觉曾经的太子,如今的永盛帝原不是仅适合白色的。

    群臣参拜,山呼万岁,一切尘埃落定之时,萧唐觉得自己放下了什么,也拿起了什么,为帝者自然要扛起天下万民之责,帝位孤寒,若只是一人难免心生惶恐,可……

    踏着阶梯前来的那人着明仪玉冠,一身朝服上绣着金凤,虽是纹饰不同,可那样貌气势皆是不输新帝半分,且有平分秋色之势。

    萧唐朝他伸出了手,他们离下面太远,小声说话下面根本听不见:“日后便要称为皇后了。”

    “陛下万安。”林肃打量他的模样笑道。

    帝王服饰本就极衬威严,为太子时一身白衣显清冷之意,而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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