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字句道“不许动长宁。”

    州衙门到了晚间,大门已落了锁,风卷乔木,沙沙作响,后院无人,长廊片清冷。

    已是暮春,满院花儿也近凋零,原本的芳香馥郁都散了些许,天边轮满月照清道路,反射出章郢衣袂上隐约的淡银纹路。

    章郢脚下生风,衣袖被风吹起,面色冰冷,比月色更令人生凉。

    他边走,边飞快地回忆着方才那密信所言。

    时钦身在刺史之位,诸事顺否吾儿离家数日,不知吃穿暖否时钦清廉正直,风骨刚劲,亦是吾儿身边左膀右臂,吾乃区区妇人,思儿心切,今闻长宁长公主滞留青州,长宁与吾族谢氏旧隙已深,来者不善

    吾儿性子淡薄,定不肯插手,惟愿时钦肯推吾儿二

    杀长宁,若不能杀之,则陷害之,令其与朝廷生隙。

    他的母亲当真是令他意外。

    为什么只要是涉及谢氏族的事情,她便总是如此贸然插手若被长宁发觉,那当如何若若长宁出事,他又当如何

    唯独是阿钰,三番四次,他的母亲,都是想要对付阿钰。

    永嘉元年时,他身伤病地回了府,母亲在他身旁垂泪,几次昏迷过去,平西王妃谢氏素来是个温柔高贵的母亲,她用最好的药材救活了自己的儿子,随后,她带来了个姑娘。

    那姑娘年纪不大,十五六岁,花容月貌,温柔娇羞。

    她三四次打量着他,好生欢喜,可章郢却高兴不起来,他淡淡看着面前的母亲,说道“母亲,孩儿在外已经娶了妻子。”

    这时,那姑娘脸色归于惨白,他那母亲终于变了脸色,不再高贵温柔,不再通情达理,而是冷声质问道“她是谁”

    章郢笑了笑,“她是孩儿的心上人,只是届孤女,无权无势,名字不值提。”

    母亲却忽然缓和了神情,柔声道“郢儿,你告诉为娘,她叫什么,为娘可以派人去找她,将她接入府好生相待,你说如何”

    章郢默默看着自己的母亲,毫不留情地戳破,“母亲是想找到她,然后杀了她,是不是”

    他何其了解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但凡他所想,她皆会实现,甚至父亲不许他功课偷懒,母亲也会让身边的婆子,暗暗掩护他歇息片刻,可就算如此,旦面对涉及谢氏族的事情,母亲总能失了分寸。

    她让他好好与太子来往,甚至从小就告诉他,等他长大了,是要娶谢家的女孩儿为妻的。

    他曾暗期待过,也曾在长大之后深深厌恶过。

    他时常觉得自己要回报父母养育之恩,只是母亲对母族感情深,时离不开罢了。长大之后,偌大王府需要年少的他来扛起,分明极为艰难,母亲却也还是不断地要求着,他以为这是要求严苛,望他早日成才,而今形势严峻,为人父母的需要子女早日独当面,更能应付残酷的现实,可他的弟弟阿绪却活得天真,让他频频无法理解离开三年,在阿钰的事情之上,章郢头回顶撞了母亲。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是贵是贱,我都不会抛弃她。”

    “若她死了呢”

    “若她活着,她是我的夫人,若她死了,她的名字也会载入族谱,是生是死,她都是我的夫人。”

    平西王章遂,宠爱王妃,对其几乎言听计从,当年身为节度使,拥兵自重,本能与先帝抗衡二,却为了夫人选择归顺于先帝;章郢为了妻子,亦如此顶撞自己的母亲。章家的儿郎,都甚为死心塌地,若是爱上个姑娘,总不会喜欢上第二个。

    母亲拗不过他,表面上妥协,实际上又总是安排姑娘们与他见面,他都举止疏离尊重,不曾为难那些姑娘们,可最过分的次,莫过于往他的床上塞了不着寸缕的姑娘,那姑娘身迷药,不住地软声唤着“世子”,章郢厌恶极了,拔剑杀了她。

    至此之后,母亲不再过问再娶之事。

    哪怕后来,她暗做了什么,章郢也从来不过问,而今动了阿钰,他却不得不过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的母亲和女主的母亲,是表姊妹,女主和男主,是表上加表。其实他们小时候没有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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