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一大片荒地中,一大早众子弟便浩浩荡荡的出发。
    池渊也天不亮便跑出来守着,见到凌烨就过来拉他衣角。
    便宜爹虽然历来偏心不看好他,但好歹也好面子的出来了,见到池渊在往凌烨身上贴,当场就不乐意了,脸拉的极难看。
    这是池氏仙门中公认的贱种,谁碰了谁就会被人一起看不起那种。
    上次凌烨因为护着这小畜生惹了麻烦,被惩罚了一顿后便宜爹本来以为他们便断了,却不成想居然还能凑在一起。
    便宜爹不乐意的冷哼一声“人往高处走,怎么你老往下贱地方凑。”
    池渊立刻听出了这是在嫌弃自己,不敢再去拉凌烨的衣服,将手背在身后往旁边挪了挪。
    他怕兄长也因为这个嫌弃自己,便谨慎的偷眼扫了凌烨一眼,正巧碰到凌烨也转眸淡淡的看了过来。
    见凌烨还如往常一般目光淡淡,似乎并无嫌弃之意,池渊才放下心来,但也不敢再靠过去了。
    凌烨历来有点看不上他这种别人一说他低贱他便真的以为自己低贱的模样,便别开视线不看他了。
    池渊似有所觉,但不明所以。
    仙门中的比试为了公平起见,都以抽签决定与谁做对手。
    家主的长子刚从下人手中接过结果,正忙着誊写,便见到自己的弟弟贼兮兮的凑了过来,叫了一声“哥哥。”
    长子手下动作不停,回头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小屁孩小声的说“哥哥,那个叫池子谦的,前些日子一直欺负我。我今日想叫他出丑,哥哥帮我。”
    那个一天到晚像已经凉了一般不搭理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小孩。长子有些印象。
    “卓儿,不要这么说话。”长子先皱起眉稍稍训斥了一下,而后才问,“他怎么你了”
    小屁孩撇了撇嘴,手舞足蹈道“他护着那个小杂种,为了护着小杂种还划伤了我的脸,他还骗我,还骂我,说我们直系不过如此。”
    长子道“好了,肯定又是你在调皮捣蛋。快回去吧。”
    小屁孩见没说动他,有些悻悻的离开了。
    池子谦
    长子却手下动作顿了一瞬,等写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悄悄和别人的换了个顺序。
    为了不显得太有失公允抱有私心,他并没有直接把太厉害的仙门子弟换给凌烨,而是换了个只比凌烨大上三岁,但天资同样不怎样,才将将要步入炼气期,事实上大多数时候还只在炼体,未开窍的子弟。
    但长子觉得,饶是如此,也够他那细胳膊细腿丢人现眼的了。而且还是哑巴吃黄连那种。
    若是来问,便说是不小心抄错了,但输给一个没什么天资的子弟,不管大不大那几岁,都是更为废柴的象征,真问出来也显得很丢脸。
    长子想了想,又去找到了对方,耳语了片刻。
    空地外,凌烨除了池渊,本就对那群仙门子弟的名字基本上一个没记住,看见走过来一个五大三粗的高大胖子也没觉得什么不对,直接抱着剑就过去了。
    便宜爹却认得这是谁,根本不是凌烨方才抽出来的那个名字,便知晓是谁在给他们穿小鞋了。
    刚出场就惨输,不止于丢人,还会令他们这一脉的地位变得更加低下,足以被人生生笑话两年。
    便宜爹刚欲叫住他好让自己去说理,却见凌烨已经毫无芥蒂的走过去了,不禁一阵气闷。
    空地上,早已划出了数个圈子作为范围,每个圈子中都会有两名子弟切磋,在圈子里打伤了打残了死生互不负责,出了圈子或者自己主动认输便算是败了。
    对面的胖子还未真正步入修真界,修行之于他更多的还只是强身健体,所以他并未学会什么术法,而是只学会了些摔跤之类的体术。
    他看着肉大身沉,比起凌烨的瘦长身材要壮上很多。又得了长子的特殊交代,他便想揪着凌烨不让走,将其暴打一顿。
    胖子搓了搓手,嚎了一嗓子就要扑上来与凌烨肉搏。
    凌烨抱着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未拔剑。
    旁观的众人便都当是他吓傻了。也是,任谁看这么一个高壮胖子向自己扑过来,恐怕都会害怕的。
    谁知眼看着对方冲到近前,凌烨却突然抬靴,稳准狠的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肚子上。
    没人看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却只看到到这看似轻轻巧巧的一脚,居然生生将对方毫不留情面的直接踹飞了出去,直接踹出了划出的界限。
    本想看他丢人现眼的小屁孩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惊呆了。
    围在边上看热闹的人中,没有不吃惊的。
    那胖子可能有一二百斤,生压都能压死个细胳膊细腿。
    下人们怔愣了片刻,才想起将胖子的名字划掉。
    凌烨掸了掸肩,面无表情的抱着剑也走出了圈子。
    池渊幽蓝的眼眸中满是崇拜“兄长真厉害。”
    凌烨微点头没说话,站在他身边不动了。
    周边人收回视线,暗中觉得他可能是撞了什么大运,或者是和对方说好了什么的。
    到底那也不过是个还完全未踏入修者行当的少年,纵使看着壮了些,到底也没多少天赋。总有什么可以解释得通的。
    池渊拉了拉他的衣角,偷偷将他抽到的签被人换了的事情告诉了他。
    凌烨听了,微一挑眉“哦”
    虽然这些人在他眼中不过都是一群菜鸡罢了,但自己挑着打菜鸡和背地里被他人阴着打菜鸡,到底是不一样,有些令人在意的。
    纵使方才他所展现出的力道有些令人惊讶,但到底只是踹了别人一脚,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并未引起仙门老祖宗们的注意。
    这一次没叫他丢了人现了眼,小屁孩立刻去央求长子,希望对方再帮帮自己。
    长子也觉得有些不好过,便在第二次抽签之时,再度偷偷调换了名单。
    凌烨虽然还是谁都不认识,但是侧身询问了一下池渊,得到了依然不是他最初抽到的那个人的答复后,便凉凉的笑了起来。
    这一次他的对手明显谨慎许多,没再要冲过来肉搏。凌烨抱着剑没动,他便也不动。
    凌烨等了一瞬后,突然猛地向前助跑了两步,随即一跃而起,漂亮的后旋身一周后,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脸上。
    那人本已足够警惕,却因为凌烨的动作过猛敏捷,居然没躲开。被一脚踢中的一瞬间,他只觉眼前一黑,耳边除了嗡鸣再听不到其他声响,骨头几乎都跟着断裂掉。
    观望着这边的人眼瞅着有一个被凌烨一脚踢飞的人,震惊的睁大了眼。
    若是一个是巧合,那接连两次呢也是巧合吗
    无人知晓。
    然而接下来一整天,凌烨都在表演什么叫一脚一个小朋友,令人大跌眼境。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如此,依然可以用对手不济来解释得通。但一整天都如此,就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
    他这边的异常情况很快便引起了几位池氏老祖宗的注意。
    他们细细看着他,却居然一时也摸不清他的底细了。
    他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会,只会踢踹别人。但又好像什么都会,以至于毫无难度的对抗叫人根本没法摸清他的本领。
    长子也观察了他一天,感觉他似乎就是腿法有几分厉害,但旁的全不会,抱着把剑如摆设一般,毫无用途。
    所以第二日一早,长子便叫来了与自己关系好的同龄堂兄弟,因为怕自己直接去被人说是欺负人,便指使着对方去找凌烨麻烦。
    此时的切磋还未正式开始,凌烨刚在外围站定,便听到有个人在叫自己“子谦表弟。”
    凌烨回头看了过去,便见到了一个笑嘻嘻看着自己的青年人。
    那人道“昨日一见表弟,便觉得表弟腿法精湛。不知今日可否趁着比试开始前,有幸领教一二”
    昨日才被人穿过小鞋,今日看不出来这是在故意找茬就是他傻。
    “好。”凌烨应道,“规矩还和之前一样”
    规矩想必说的就是圈子里死伤互不负责,出圈算败。
    青年人心中暗道当然要和之前一样,不和之前一样我还怕教训不了你呢。
    他又问“子谦表弟有剑,不知我可否持剑”
    他便是看中了凌烨年纪小,在此之前还没来得及习过剑法,而他习过罢了。若是在圈子里死伤互不负责,他只要有剑,能一剑把这小兔崽子给刺死都说不定呢。
    便宜爹看出了这层意图,立刻想去阻止。
    凌烨却凉凉的勾唇笑了起来“持。”
    “那我便不客气了。”青年摸出自己的剑,一步跨入其中一个圈子中,笑道,“表弟,请。”
    凌烨便也跟了进来。
    那青年又道“未免说我以大欺小,我让表第三招。”
    反正让你三招,待会该打你还是要打你的。
    “不必。”凌烨抱着剑不动,“让我三招,可能你就死了。”
    青年把他狂妄的话语当成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一句玩笑话,并未当真,只道“那我便不客气了。”
    他说完,立刻抽剑袭来。
    谁知凌烨却仿佛早已察觉了他的意图,剑鞘都未推开,便直接挡住了他的攻势。
    青年虚晃一招,再度袭向他的要害,却又仿佛被凌烨早有察觉一般的格挡住了。反而是凌烨就势一转长剑,用剑鞘生生打在了他的手腕上,打的他手腕一麻。
    两人如此你来我往的在圈子中交手了数十招之后,在单方面的刀光剑影中,青年人居然并未占得一丝一毫的上风,反而越发显露颓势。
    他暗暗心惊,惊出了一头冷汗。
    这这实在是不像未曾习过剑的模样。
    青年感觉面前这个比他小上许多的少年人实在是太熟练了,太快了。熟练到仿佛可以洞察先机,已经在他动作之前便将他的每一步都吃透了,快到每一击都叫他措手不及。
    凌烨突然再度冰冷的笑了起来“还是我先让你三十招吧。”
    他说完,便见到寒光一闪,是凌烨终于推开剑鞘,露出了其中造型古朴的深色长剑。
    青年人这才注意到他居然才出剑。
    剑光闪过,便有一种银白色的寒芒几近成型,光是这种气势便仿佛已经锐利的可以伤人与无形。
    这种气势太过虚无缥缈,青年人没见过更没悟到过,便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他只是隐隐感觉到了一种本能的被压制感。
    凌烨第一剑已经横扫了过来,光是那被带出的锐利剑气便仿佛势不可挡一般。
    青年人就想不顾一切的向后退去,跳出圈子,自动认输。但刚靠近划线,便又被生生阻了回来。
    是对方不让他走,要将他限制在这个划出的圈子中。
    凌烨冷笑道“规矩。”
    不出圈,不喊停,就不会停,死伤自负。
    青年人被他密不透风的剑势逼得跳不出去,喊不了停,满头冷汗,只能拼命应付,以求不会被一剑斩成两段。
    此时他隐约感觉似乎只有两个成语最适合眼下的境遇班门弄斧,作茧自缚。
    随即他就发现凌烨根本不想杀他,不过是在玩弄他罢了,就像猫会抓了老鼠在爪子间玩弄一般。
    他明明越来越频繁的抓住他的漏洞可以一剑杀了他,但偏不,最终只是点到为止的划破他的衣物,在他的皮肉上划出一道道剑痕。
    像是在无声的宣誓我可以杀了你,我也可以收放自如的点到为止,但无论怎样你都一下也躲不开。我不过是想让你再难堪一些罢了。
    池渊看着兄长敏捷的身手,开心中带着一丝落寞以前只有他知道兄长好,知晓兄长厉害,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看着那道被一众仙门子弟用目光不断追逐的身影,感觉有一点点微不可查的酸涩。
    而青年人不知晓凌烨身边那些若隐若现的银白冷芒是什么,池氏老祖宗们却已经有人隐约猜到了。
    是是剑意吗
    但这种剑道行至高处才能悟出的东西,他们中也是无人悟出来的,只不过是听说罢了。
    家族中已很久不,从未出过如此天才。
    还未学剑法居然就能悟出剑意。
    随着家主一同前来的白衣道人也看着他,目光灼灼,激动的问“家主可知他是谁”
    家主愣愣的看了一会那道敏捷而游刃有余的身影,道“是旁支的子弟,好像叫池子谦。”
    道人又问“那他今年多大”
    家主答道“也就十六岁吧。”
    简直是天纵奇才,在这个什么都匮乏的小仙门中,还是旁系,居然就能自行在这么小拥有如此身手,真是不可限量的奇才。
    简直是顶好的苗子。
    相比之下,前段时间抓来的自在山庄少宗主,都算不得什么了。
    道人又再度想起了那日少庄主说有个小孩拿石子砸他,又想起了先前家主幼子卧室外墙上那道擦一半留一半的阵纹。
    道人来的时间不久,不太清楚此人的底细,但只觉实在是太天才了。
    白发白衣的道人痴痴的望着凌烨的身影,暗想若是能把他炼成丹,简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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