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妮嫁人的时候,丁家的男人都在,可惜于渊没去。
    亲是沈鸿代娶的,所以他也没机会见着丁老头。
    到三朝归宁时,于渊去了,却只见到丁家的女子妇人,及少数男子,丁老头又没在。
    一来二去,错过机会,这成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但只这一次,他已确定丁老头的身份。
    他不是北盛人,而是南梁人。
    至于为什么会成为土生土长的北盛人,怕是还要去真正的丁老头家里去查。
    沈鸿已经在约好的地方等他们了。
    看到两人走来,难免又酸溜溜地调戏于渊几句“你们倒好,来了镇上,吃吃喝喝逛逛,还买了这么多好东西,把我一个车夫留在这儿,哎,凄凉啊”
    傻妮赶紧把两个小包递给他“这个是肉包子,还热着呢,你先吃;这个里面是送你的礼物。”
    沈鸿立马转成笑脸“谢谢大嫂,大嫂最好了。”
    不忘白于渊一眼,凉凉地道“不像某个人,别人对他好,他也记不住。”
    于渊都懒得搭理他的胡闹。
    倒是傻妮,笑着道“这些都是大公子买的。”
    沈鸿撇嘴“大嫂,你当我不知道,咱们家的钱都在你手里,他穷的很。”
    于渊已经不耐烦,瞥他一眼道“还走不走,不走你在这儿说,我们先走了。”
    沈鸿立刻炸毛,拉着傻妮凭理“你看呀大嫂,这什么态度,我说的不对吗”
    两兄弟闹着玩,傻妮可不会去凭理,只顺势把手里的另一包东西递给他“这是给白姑娘买的,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你拿回去给她吧。”
    沈鸿这才停下闹腾,瞅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并未接“大嫂给她就行。”
    傻妮笑着摇头,手也没有收回来。
    于渊凉凉看沈鸿一眼。
    他默默把礼物收了回去,顺口问“是什么呀”
    傻妮道“两支珠钗,我看着好看,就买了下来。”
    “哦。”
    一般直男对这种东西的兴致都不大,沈鸿掀看瞅了一眼,就又包了起来,塞到自己的怀里。
    石台镇的事办齐了,三人乘着牛车往家里走。
    路上也没有说丁老头的事,随便聊的几句都是镇上的。
    大多是沈鸿说,自说自话自笑,十分热闹。
    于渊本来话就不多,这会儿就半歪在车上养神。
    傻妮有心事,也不想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角发愣。
    沈鸿说了一阵,看身后两人一点声息没有,还怀疑他们是不是掉下去了,赶紧回头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傻妮捏着衣角的样子,就问了一句“大嫂,你怎么了”
    傻妮连忙抬头,眼里还有未退的茫然,她摇了一下头,让自己彻底醒神了,才说“没事”
    “你看起来可不想没事的样子,是不是我哥惹你生气了你跟我说,我虽然打不赢他,但我可以帮你骂他呀”
    傻妮“”
    于渊“”
    于渊默默看了沈鸿一眼,那家伙立马又笑了起来“说着玩的,我哥对你好的我都眼红了。”
    这话说的傻妮有些脸红了。
    也只是调笑几句,就继续赶路。
    到底谁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沈鸿心里多少有些明白,此事定然是与丁家有关的。
    所以到家以后,他就把傻妮手里的包袱接了过去,代她把礼物分了。
    傻妮也实在兴致不高,就势去医舍里坐着。
    白苏撞撞沈鸿问“你们出去一趟,对大嫂怎么了,怎么看着她一点也不开心”
    沈鸿赶紧撇清关系“你问屋里那位爷去呀,我只负责赶车,这两位一路上都没搭理我,逛街也不带我的。”
    白苏“该。”
    沈鸿“”
    他招谁惹谁了,还巴巴的给她送了礼物呢。
    白苏往医舍里看了两眼,本来想去问问的,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
    至于于渊那里,白苏压根没想去,像这种闲话,还是夫妻间的闲话,她觉得在于爷那里根本开不了口。
    倒是沈鸿,把外面的事忙完以后,过去跟白苏卖了个好“我知道你关心大嫂,我这就去问爷,要是他真欺负大嫂,咱们咱们”
    打又打不赢,骂又不敢,结巴半天,才道“咱们就好好哄哄大嫂。”
    白苏“”
    出息,你叫沈怂怂吧
    进了于渊的屋,他就不是这样说的了,开口就道“大嫂起疑了吧”
    于渊兴致也不高“看起来是,她心思多。”
    “喝,这你都看出来了,看来总算是用上真心了。”
    于渊瞅他一眼,眼神不善。
    沈鸿立马闭嘴,还用手捂了一下。
    随后才正色问“有问题吧”
    “有,确实是南梁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
    沈鸿见过丁老头,是个存在感低到,时常会忘记他在的人,现在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但于渊特意摆的局,又是亲自去观察的,当然知道破绽“他不吃鸟肉。”
    “啊鸟肉,什么鸟肉”
    于渊这次看他的时间长一点。
    虽然沈鸿不懂他眼神里的意味,但他识时务,“好好好,你继续说,鸟肉怎么了”
    “南梁地处南面,以四大神兽里的朱雀为尊,称它为庇护自己国家的神鸟,所以他们自开朝以来,就是忌食鸟肉的。”
    只这一点,沈鸿觉得不太可信“咱北盛也有人不吃这些吧,那还有人不吃猪肉羊肉的,会不会是碰巧”
    “你说的没错,可他看那碗汤的眼神不对,里面是敬畏和惧怕。”
    沈鸿“”
    他不在场,想像不到丁老头的眼神。
    但既然于渊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错的。
    “怎样,现在要去查他吗”沈鸿问。
    于渊摇头“你按着他现在的身份,先去查查真正的丁老头去了哪里”
    说完又强调“你自己去,尽量隐秘一些,不要走露风声。”
    沈鸿答应了,从他的屋里出来后,只匆匆跟白苏打了个招呼,就又往镇上去了。
    在镇上丁老头做工的地方,能查到他的名字,以及现在的住址,还有原籍。
    沈鸿拿到原籍后,直接从镇上往他的老家去。
    与此同时,丁老头也从镇上回了大丰村丁家。
    他平时就一声不响的,这次回来更是低调,路上遇到村里的人主动跟他说话,他都只是微微点一下头,连眼皮都不掀就过去了。
    回到自家分割后丁老太的小院里,初春畏寒的太阳已经落下了,只有一片灰灰白白的光线,笼在院子里,像蒙了一层灰色的纱。
    又冷又丧,寂寥凄然。
    他有些愣神,站在院里看了一会儿那棵梨树,这才慢吞吞进了屋。
    丁老太正在堂屋后的小格间里上香,听到外间脚步响,就慢慢走了出来。
    她没主动开口,但凌厉的眼神里明显是带着问号的。
    丁老头往前走,一直走到她面前,才轻声地、小心地说“遇到点事,好像不对。”
    丁老太往外看了一眼,先一步往她住的东屋移去。
    丁老头跟在她身后,脚好像抬不起来,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进去之后,顿在离丁老太几步远的门口处。
    丁老太盯他片刻,才问“何事”
    她声音不大,但里面尽是严厉。
    丁老头往前挪一步,又顿住,明显带着恭敬“今天东家请我去酒楼吃饭,桌上摆了一碗神鸟汤”
    丁老太听到“神鸟汤”时,眼神就陡然变了,人也一下子从床边站了起来。
    她声音都是颤的“你,怎么做了”
    丁老头垂着眉目,长时间拔打算盘,微曲的手指,想捏住衣服两侧的衣缝,可指尖太颤,捏了几下都没捏住。
    他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小声说“我当时没有多想,也没有吃,随便吃了些别的,就走了。”
    “旁边可有旁人”丁老太又问。
    这次丁老头想的时间较长,但并无印象,也就摇摇头“没看见,那里本就是吃饭的地方,当时人很多,并无人看着我们。”
    丁老太在屋里来回跺步,拐杖捣着地面,发出“当,当,当”的响声。
    她跺了好几圈,跺到人心里发急,好像那拐杖一下下,是捣在心窝处一样。
    丁老头就随着那声音一颤一颤,腿都弯了起来,整个人几乎首尾相接,团成一个圆的。
    丁老太终于又跺回到他身边,脸贴他很近,眼睛看着他的眼睛问“那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丁老头尽量放松语气,轻声说“东家小气,极少请人吃饭,就是吃也是一碗面,去这样的小酒楼还是头一次。”
    丁老太也疑惑了“就这”
    “嗯,再有他当时的神情也有点不太对,说不好哪里有问题,就是跟平时不太一样。”
    如此,丁老太就全明白了。
    “怕是有人指示他这样做,为的就是试你。”她的目光,再次转到丁老头的脸上。
    丁老头的神色早已大变,整个脸都灰白一片,像外面夕阳西下的天空,又灰又丧。
    已经走到了一天的尽头,接下来就是黑夜了。
    他的眼睛里装着恐惧,不可置信,又好像早料到会如此,情绪复杂,却只是怔怔地看着丁老太,嘴唇动了一下,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丁老太也没说。
    两人相处一辈子,对彼此都很了解,一个眼神的变化,便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此时丁老太的眼神,丁老头也是明白的。
    他站在原处,只觉得回来的路上,自己怀里兜的那股冷风,突然暴躁起来,窜到了四肢百骇,窜到了心窝处,冻的他手指尖一直在抖。
    许久,才哑声问“是不是,多想了”
    丁老太没犹豫“你说呢”
    丁老头有些后悔回来了,但,也为时已晚。
    丁老太往前走,走到了桌边。
    她翻开了桌上的一只茶杯,伸手拿茶壶的时候,发现里面的水已经凉透了。
    但,有什么关系呢
    这茶本来也不是暖心的。
    她背着光,一大片阴影罩着桌面,也罩着桌子上的茶壶茶杯。
    她背后的丁老头,只听到一声很短的,注茶的声音,随后就见丁老太退了开去。
    灯光下,那杯子里的水没有一点热气,只晃出一抹虚弱的灯影,做出一个曾经热过的假象。
    他走过去,手抖的厉害,伸了半晌也没伸到杯子前。
    丁老太在旁边说“当初我们说好的”
    “我知道,我记得,我我喝的”丁老头应她。
    用另一只手托住自己的手,到底把杯子拿了起来,慢慢送到唇边。
    杯里的水实在是凉,好像冻住了,一进喉间,就像吞了整块冰。
    丁老头用了平生的力,才吞了下去,已然力气耗尽,连杯子都没抓稳,失手往下掉去。
    落地之前,被丁老太提脚挡了一下,没有发出多大响声,缓缓顺着她的脚滚到地上。
    亦没碎,完好地滚了一个弧度,就停了下来。
    丁老头扶着桌边,慢慢回到自己的床上去,和衣躺下。
    半晌,两行浊泪顺着眼角流下来,里面已经掺了一丝黑红色。
    第二天早上,两串红色的泪已经结成冰,挂在他微微泛紫的脸上,反倒不太明显。
    丁老太过去,静静看了他许久,拿一张白布把他的脸盖了起来,这才柱着拐杖离开。
    出门之前,她捡起了昨晚落地的那支杯子,收进了一个小木匣子里。
    她出了屋门,又把门小心地关好,这才往丁老大家的院子里走。
    大早上的,冯氏才刚刚起床,正忙着点火做饭,还大声喊着小儿子快点起来,别一会儿去学堂晚了。
    看到她来,明显怔了一下,但很快说“娘,您过来了,快去屋里坐,一会儿我做好饭,您就在这边吃吧。”
    丁老太没答这话,只道“你叫丁志去一趟镇上,把老大叫回来,你爹没了。”
    冯氏手里正拿着的烧火棍,“当”地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爹他不是在镇了,咋咋就没了啥时候的事”
    丁老太声音沉稳,面色如常“昨晚。他说不舒服,想回来歇两天再去,然后躺下就没起来了。”
    冯氏“”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但心里莫名害怕。
    又突然想起什么,跌跌撞撞去喊丁志“志,快起来,出大事了,赶紧的”
    丁老太已经转身,听到冯氏的叫喊,十分嫌弃地拉了一下嘴角。
    乍乍乎乎,难成大事。
    丁家死了人,这是多大的事,丁家三兄弟自然全部都叫到了场。
    消息也很快传遍大丰村,连在小灵山的沈家都知道了。
    不过这个时候沈鸿并不在家,来报信的人没见到他,只能去找于渊。
    于渊的身份对外人还是假的,外头的人只知道他是沈鸿的哥哥,见面叫大公子就对了。
    那人行了礼,小声说“大公子,二公子叫我们盯着的人,昨日回了大丰村,当夜就死了。”
    于渊眉尖动了一下。
    片刻才道“好,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会跟二公子说的。”
    那人赶紧又问“还要盯着吗”
    于渊挺奇怪地看他一眼“二公子让你们走了吗你们听他的就是。”
    来人“”
    二公子当然是没说,这不也没见着人吗但那人都死了,他们盯什么盯尸体呀
    算了,还是回去盯着,等二公子吩咐吧。
    他走后,于渊回到屋内,也什么都没说。
    傻妮看到他进来,还问了一句“是镇上来找二公子的,可是有什么事”
    “想要咱们家的篮子,我让他等到雁之回来再说。”
    傻妮便多看他一眼“想要篮子也不是大事,我也能数给他,怎么还非要等二公子回来”
    于渊随便应道“可能跟雁之熟吧。”
    之后就回屋里去,自去琢磨丁家的事。
    丁老头的死,对丁家来说是大丧,按礼说,出嫁的女儿女婿,也都是要回去奔丧。
    就是不知道丁老太会不会告诉傻妮
    于渊想,如果她不说,该用什么方式让傻妮知道
    也是他多虑了,当天下午大丰村的刘氏,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没见着沈鸿,当然就去找傻妮了。
    “诶,我的妮呀,你还不知道呢吧,你家里哦不不不,你娘家出大事了。”
    傻妮被她一惊一乍弄的有些懵,看着道“您别慌,慢慢说,出什么大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锦绣田园之傻女超好运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任大豆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任大豆并收藏锦绣田园之傻女超好运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