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卫生间, 死一般的寂。
    莫袅的酒醒了大半, “你他妈胡说什么”
    他一拳砸向贺皿的肚子, 贺皿吃痛,歪身靠在墙壁上, “我胡说敢做不敢认”
    莫袅气红了眼,二话没说冲出卫生间外, 包厢里的人吓了一跳, 贺皿慢了半步追出去,房间里早就没莫袅的影子了。
    “怎么回事啊”有人拿着话筒问,声音震的贺皿耳根子疼。他揉了揉自己被揍疼的地方,咧牙道“去继续唱你们的。”
    一群人又老老实实的坐回去,没一会儿包厢里的气氛又恢复到之前的鬼吼鬼叫。
    莫袅将近凌晨才回到家, 客厅里灯还亮着, 楚谨朝老样子的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手搭在茶几上写着卷子。他听到声音,很快放下笔,“你们今天又加课了”
    莫袅往屋子里走,走到沙发前的时候身体晃了一下, 楚谨朝伸手扶了一把,闻到莫袅身上的酒气。莫袅借着他的搀扶顺势倒在沙发上, 视线朦胧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你喝酒了”
    莫袅淡淡的“嗯”了一声。
    楚谨朝在旁边站了一会儿,鲜少的对莫袅此刻的状况有些手足无措。莫袅像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眼珠转了转,“你怎么还不睡”
    “打你电话没接。”楚谨朝顿了一下, “你以后要是有事不能准点回家,给我发个消息。”
    莫袅躺在沙发上没动静,楚谨朝也不再多说,收捡了一下茶几上的书和试卷刚准备拿回房间,莫袅扯住他睡衣的衣摆,“我看见过,你和他在一起”
    “什么”
    莫袅松开他,从沙发上坐起来,“你想记起以前的事吗”
    楚谨朝沉默了几秒,“想。”
    莫袅笑了笑,闭眼揉按着太阳穴,“但我觉得,你现在比以前好。”
    “好很多。”
    他一番话说得没头没尾,就像是喝迷糊的人说出的醉话一样。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一下楚谨朝的肩膀,酒气一瞬即过,“晚安。”
    莫袅回了卧室,关门落锁。
    楚谨朝把桌上剩下的半杯咖啡一口喝完,带着试卷回到卧室,继续写没写完的卷子。
    写到三点,他累的上床倒头就睡,第二天醒过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
    莫袅来敲了门,“吃饭。”
    楚谨朝随手关了书桌上昨晚忘了关的台灯,洗脸刷牙,到了饭厅。
    阿姨来得早,饭菜准备的丰盛。
    楚谨朝没睡醒,吃饭提不起精神,草草的吃了几口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回卧室换好衣服拿了包就要出门。莫袅还坐在饭桌上一个人吃着,楚谨朝系好鞋带站起来,“我习题册掉在学校图书馆了,现在去拿。”
    莫袅背对着他,“嗯。”
    楚谨朝抿了抿唇,拧开门把离开家。
    莫袅停了筷,收拾餐桌洗了碗,最后把菜放进冰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楚谨朝坐公交往学校赶得时候,接到了舒临安给他发的消息,对方问他在干什么,他简短的回答对方自己现在要去干什么,随后舒临安又给了他发了一只绵羊在地上打滚的表情包后,就没说话了。
    他到了校门口,给门卫看了学生证后一路直达图书馆。
    周日的图书馆内学生不多,零零星星的散坐着。
    楚谨朝往自己常驻的位置上一看,坐了个人,他快步走过去,压低了声音“同学打扰了,我拿一下我的东西”
    舒临安拿出一本蓝皮封面的习题册在他眼前一晃,“是不是这本”
    楚谨朝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你说你要来图书馆,我就来了啊。”
    楚谨朝拿过习题册在舒临安对面的位置坐下,确认无误后,又拉开了书包,正好把装在里面的书和笔拿出来。
    舒临安看见了,嘀咕道“谨朝你又在背着我学习。”
    “才不是。”楚谨朝翻开习题册,“这是周一要交的,我忘记带回去写了。”
    舒临安哦了声,把自己放在一旁的书包也打开了来,“我就猜到你到了图书馆就不会走了,我也把作业带过来了。”
    “你还没把周末的作业做完吗”
    舒临安把卷子推到楚谨朝面前,“我没有谨朝这么聪明,好多题都不会做。”
    楚谨朝往他卷子上看了一眼,除了选择题写过了,最后的几道大题都是空白一片。舒临安自发的换了位置又坐到楚谨朝旁边,“谨朝,我是不是太笨了”
    以之前他们学习的情况来看,舒临安并不是属于基础不好的类型,有很多题楚谨朝只需要耐心的给舒临安讲一次,舒临安就学会了。
    他不觉得舒临安笨,反而觉得对方很聪明,现在成绩没提上来,很大一部分应该是对方之前上课极少听讲的原因。
    “没有,我们安安还是很聪明的。”楚谨朝把卷子往两人中间一放,“先讲哪道”
    舒临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你叫我什么”
    “安安啊。”楚谨朝对舒临安笑了一下,“我不能这么叫”
    舒临安喉结滚动,“ 不是。”
    开完玩笑,楚谨朝很快进入正题,扫了一下题目后,先从步骤比较少的一道题讲起。
    楚谨朝很有耐心,讲的过程仔细又认真。舒临安边听边在楚谨朝的注视下写,写完后对方又会翻出一道相似的题,让他自己做一遍,加深印象。
    一张卷子讲完,舒临安正低头按楚谨朝给的顺序写同类型的题,花了点时间做完后,正想把写的题交给对方检查,一侧目,却发现楚谨朝手撑着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今天清晨时候飘过一会儿雨,现在又出了太阳,空气里夹杂着湿漉的凉又带有一点阳光的暖,折射出的颜色温和极了。
    楚谨朝正对着他,那些光罩在楚谨朝的脸上,眉眼是明媚的,轮廓却是柔和的。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皮肤上细小的绒毛,温和的可爱。
    他试探着伸出指尖,碰了碰楚谨朝眼睑下的青黑,像是被他碰的痒了,楚谨朝的睫毛动了动,他收回手,刚好挨到那一点煽动的眼睫,好似一根绵软纤细的针,无端让他似疼般的痒了一下。
    “舒临安”楚谨朝在梦呓,“好好学习”
    舒临安愣了一下,忽而扬唇笑开,拿过他睡着了手里还不忘握着的笔,“嗯,听你的。”
    落日黄昏,四下静极了。
    楚谨朝醒来的时候,图书馆里只剩下他和舒临安两个人。
    舒临安的视线从手里的卷子移到他的脸上,“睡得好吗”
    楚谨朝迷糊了一会儿,坐直身体,“你怎么不叫醒我”
    “谨朝看上去好像很累。”舒临安放了笔,“我们回去吧”
    楚谨朝点头,和舒临安收拾了书包后一起离开学校。
    他们的回家路上有一条共同经过的下坡道,这条道紧邻校区,来往的车辆都很少发出声音。正值秋末,道路的两边种满了银杏树,白天的时候金灿明亮,现在被夕阳的颜色覆盖,橙红中透着淡淡的黄,另一番不同的绚烂。
    楚谨朝和舒临安并肩走着,影子落在银杏叶铺就的地面上,远远看上去,像是依偎着。
    到了分岔路口,两个影子分开,楚谨朝向舒临安挥了挥手,“明天见。”
    舒临安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楚谨朝用背影对着他,转身要离开时,他喊了一声“谨朝。”
    楚谨朝半侧头,“还有事”
    舒临安笑了一下,“你知道蝴蝶吗”
    “知道啊。”
    舒临安走上前,楚谨朝面向他转了回来,有些迷惑,“怎么了”
    “幼虫变成蝴蝶之前,会先织一个茧把自己包裹起来。”舒临安声音放的低,沙哑中透着柔和,“在外人眼里,他们觉得他只是在一声不响的沉睡。但事实却是他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一直拼命努力。”
    “因为他想要破开那层茧,从里面飞出来,成蝶。”
    秋风吹的路旁的树叶沙沙的响,几片银杏叶擦着楚谨朝的鞋尖飞过,跃上远方的天。
    楚谨朝捏紧了肩上的书包带,半晌,低声说“我不是毛毛虫。”
    “你当然不是。”楚谨朝眉眼笑开,“谨朝是蝴蝶,一直都是。”
    “你只是翅膀被沾湿了水,在等着上面的水迹干透。”
    而后,振翅欲飞。
    楚谨朝的喉咙里忽然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让他有些干涩,有些难受。他问“如果蝴蝶,全身湿透再也飞不起来了怎么办”
    舒临安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里,“那我就,帮他把身上的水珠一颗一颗擦拭干净。”他对着楚谨朝笑,眼睛的弧度弯成了温柔的月牙,“然后,再用双手捧着他,飞过世界任何的角落。”
    舒临安的手掌比他大些,指腹上长有茧,他此刻被舒临安撰着手,茧上粗糙的触感擦着他手背的皮肤,却莫名的让楚谨朝感到心安,恍惚这只手真的能捧着他,飞过世界任何的角落。
    好一会儿,楚谨朝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蝴蝶太脆弱了。”
    舒临安耐心的问他“那谨朝想成为什么”
    楚谨朝咳了声“不知道,反正不能是毛毛虫。”
    舒临安无辜的眨了眨眼,却是很快附和“好。”
    楚谨朝抽回手,末了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傻瓜。”
    “我是傻瓜。”舒临安认真的说“谨朝是最聪明的。”
    楚谨朝终于被他逗笑,“傻瓜”
    舒临安应声答“我是。”
    晚霞洒落的街道上,一低一高的影子在分岔路口,暂时重新挨在了一起。
    舒临安远远的看见楚谨朝上了公交车,眼里的笑瞬间淡了许多。他拿出之前一直在包里震动不停的手机,解锁界面,给对方回拨了过去。
    没几秒,贺皿一贯不着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老地方。”
    简短的抛出这三个字,挂断了电话。
    舒临安沿途打了车去往市中心一家名为“鸦”的俱乐部,这家俱乐部建在繁华地段,寸土寸金,里面的设施几乎涵盖了时下年轻人所有追崇的项目,同时价格不菲,不是非富即贵的人士基本够不到这家俱乐部的门槛。
    贺皿口中的老地方,指的是鸦第七层的斯诺克室。贺皿喜好斯诺克,这家俱乐部又是他家旗下的产业,所以第七层平时都被他当做自己的个人室用着,很少接待外宾。
    舒临安倒是熟门熟路的推开门走了进去,两旁的侍者也不见阻拦,反而对他恭敬的颔了颔首。
    此刻房间的一场斯诺克正接近尾声,贺皿压低了球杆,找着最后一颗球的角度,准备一杆进洞。
    舒临安走到球桌旁扫了扫全局,“左斜角,378度。”
    贺皿郁闷的看了他一眼,到了左斜角找好角度,一杆打了出去,“观球不语真君子”
    球体在桌面快速滚动,一声闷响之后,进到了桌洞里,游戏结束。
    舒临安“有什么事要紧事赶快说。”
    侍者重新开始码球,很快建立出新比赛的局面。
    贺皿一时半会儿却不想再打,坐回窗边的沙发上,“急什么,你还赶着回家啊”
    舒临安坐到他对面,“明天周一,升旗仪式。”
    贺皿拿起桌上的威士忌,抿了一口,“我又不耽误你当好学生。”把另一杯威士忌推到舒临安面前,舒临安瞧了一眼那酒液,没有立刻拿起。
    面对他这样的反应,贺皿似乎觉得尚在意料之中,他摇动着手里的酒杯,球状的冰块有时轻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莫袅在调查你。”
    “查我什么”
    “这话得问你自己。”贺皿咧了咧牙,“你觉得他要查你什么”
    舒临安垂眸,“让他什么都查不到。”
    酒杯哐啷一声放回了桌面上,贺皿说“他又不是傻子”
    “以你的能力,蒙混过关不是很轻松的事吗”舒临安狡黠的笑,拿起跟前还没动的威士忌向贺皿虚碰了碰,“先谢了。”
    贺皿盯着他喝酒的动作,眼神眯了起来,“舒临安,你是想玩真的”
    舒临安一杯喝完,起身往外走。
    贺皿忍不住回头说“你这样的家庭,玩玩就算了,较那么多真干什么”
    侍者拉开斯诺克室的门,舒临安一步也没停留的离开。
    贺皿一脚踢翻面前的茶几,“操,真他妈有病”
    经过考前紧密的复习和不断的测验,善人高中的学子终于迎来了每学期都让他们心惊胆颤的期中考试。
    这一天楚谨朝起得很早,比莫袅先出了门,在学校门口买了一个煎饼和平时很少主动买起的牛奶,吃过之后校外的学生才慢慢的多了起来。
    因为上次的月考成绩,他这次被分到了第九考室,从字面上看,倒是比上回的第十考室有了进步。
    进考试后楚谨朝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文具之后就开始给自己的脑海放空。这段时间里面积累的东西太多,加上他又刻意的在找回以前的熟悉感,楚谨朝已经很久没让自己的神经放松了。
    不过幸运的是随着他服药量的减半,他的头之后很少出现过像刚开始上学时那样的刺痛,给他减轻了不少负担。
    有考生陆陆续续的进了考室,看见坐在位置上的楚谨朝频频投来视线,偶尔还和身边认识的人耳语几句,窃笑不已。
    舒临安晚半个小时才到,他们上次排名差不多,这一次刚好隔着一条道坐在楚谨朝的左边,他笑着和楚谨朝说了“早上好”,随后又从自己的书包里摸出一罐玻璃装的纯牛奶,温热的,递给楚谨朝,“谨朝,给你喝。”
    楚谨朝顿了顿,还是接过牛奶放进桌洞里,“早上喝过了,中午再喝。”
    舒临安顺着他的话说好。
    为期两天的期中考试正式拉开序幕,整个校园投入到紧迫的氛围之中。
    午休只是暂时的休憩,一天的考试下来直到傍晚,这些学生才得到短暂的喘息。
    像期末期中这样的大考,学校都会免了晚自习,让考生早点回校回宿舍,休息也好,临时抱佛脚也行。
    楚谨朝和舒临安一起出了考室,按平常的节奏来说都该尽早回家,毕竟明天还有一天的考试。楚谨朝却一反常态,询问舒临安“你能陪我一起去打篮球吗”
    舒临安很爽快的答应,两人拿了篮球直奔球场。
    楚谨朝和舒临安已经一起打篮球十几天了,两人的球技不相上下,互相博弈之间又熟悉了对方的习惯和套路,一般半个小时的比赛打下来,往往平分秋色。
    不过楚谨朝一直都是奔着锻炼身体唤醒肌肉的目的,加上舒临安也只是希望对方变得更健康一点,所以他们两个人打球往往不像是对决,而像是互相喂招的休闲娱乐。
    不过这次没像平时一样打的时间长,二十分钟热了个身,楚谨朝就喊了结束。
    舒临安单手抱着篮球看他,“我没想到谨朝会现在让我来打篮球。”
    楚谨朝也懒得再去换衣服,直接把头上的发带丢进书包里,“不带你打篮球,难道带你去复习”
    舒临安眯眼笑,很显然就是这么认为的。楚谨朝收拾好包,把校服搭在手上,“不想复习,只想休息。”
    “那这样吧。”舒临安提议,“明天考完就是周末,我们周六出去玩好不好”
    楚谨朝思索了几秒,很快点头,“好。”
    舒临安似乎很开心他同意自己这个建议,还想再仔细的商量一下具体行程,就被他堵了回去,“现在不讨论,你回去把英语的知识点再看一遍,还有几个化学公式。”
    “谨朝”舒临安弯腰,把脸凑到他面前,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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