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张公公开口道。

    “可别胡咧咧了,八字才续上一撇,尾巴,可得继续压着,你家主子是多么沉得住气的主儿,可别给主子丢人。”

    “是,公公教训的是。”

    魏忠河抱着女童,伸手逗弄着,随即,又问道

    “可是太子的骨血”

    张公公笑道

    “您说呢。”

    “晓得了。”

    魏公公对陆冰道

    “麻烦陆大人派人回去先行一步禀报,就说宗人府这儿有人调禁军谋逆,咱家在这儿陷入了鏖战,请陛下下旨,平叛。”

    陆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魏公公,点点头。

    外头,早被肃清了,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鏖战,是不存在的。

    但你要说魏忠河在这里谎报军情,欺瞒圣上,是为了给自己邀功

    那不至于,也太小看司礼监掌印的格局。

    而当今身上,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是可以被欺瞒的人。

    所以,

    这是来自陛下的授意。

    这时,

    一名真正的密谍司掌舵走了进来,对魏忠河行礼道

    “公公,马车已经备好。”

    “成,咱走着,可别让陛下和大臣们久等。哦,对了,张公公似乎最擅长赶马车,是不”

    张公公忙道“是。”

    “劳驾。”

    “您客气,为公公驾车,是奴才打入宫时做梦都想着的事,倍儿有面子。”

    “走着。”

    “您请。”

    魏公公手臂一放,原本在其怀中的女童掉落下来,魏公公在伸手一抓,提着女童的衣领子跟抓小鸡儿似的提着女童走出了厢房。

    而阿柔,则是被密谍司的人上了八门锁,小巧精致,不伤人,也别想自杀,就是高手被上了这锁,也都没法子挣开。

    提着女童走了出去的魏公公看见站在院子里的秦驼子,见其身上流血的狼狈样,

    笑道;

    “江湖人想上台面,就得流血,您老爱喝酒,倒是不糊涂。”

    秦驼子忙躬身道

    “年岁上去了,脑子,也就清醒了。”

    “可以。”

    说完,

    魏公公将女童丢给身边的两个番子,番子将女童和被锁住的阿柔安置在了后头的一辆马车上。

    魏公公自己呢,则坐进了前头的马车。

    张公公上前,驾车。

    马车行进,

    走的是御道,前头打着旗号,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宫。

    行进一段后,

    魏公公从马车内出来,干脆坐在了张公公身侧,开口道;

    “倒是有些意思。”

    “公公想知道什么,就问,奴才必然回复。”

    “这女的,不是柔姑么。”

    凤正宫的大管家,魏公公怎么可能不认识,老相识了都,在王府里就曾拌嘴过的。

    先前之所以晚一步进厢房,就是等着陆冰控制好人,他不想进来打照面,寒暄不寒暄,都没意思。

    “是。”

    “闵家人”

    “是。”

    “这也是奇了怪了。”魏公公笑着摇摇头,“一环套一环的,既然没能套起来,那就必然是有其中一处出了问题。”

    “是,公公明鉴。”

    “细说说,都摊开明牌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是,她自幼被接进闵家,再由闵家调教好安顿好家人后,分派往各府。”

    “这倒是闵家的风格,财大气粗的,就喜欢搞这种事儿。”魏公公深有感触。

    银子多,人手就多,人手一多,就容易到处都是他的人。

    但转念一想,

    一位闵家出身的谍子,竟然一直暗藏在皇后身旁,深得信任这么多年,哎哟,哎哟。

    “再然后呢,算了,以前的事儿,就甭提了,就说说这事儿吧。”

    “陆大人都早就候着了,奴才还以为宫内,都晓得了。”

    “呵,陆冰保护的,是天家血脉。”魏公公催促道,“说正事儿。”

    “喳。这次,本打算用这一招的。”

    这一招,自然就是用太子失德之事,来打击太子,扳倒太子。

    “再然后呢”

    “这再然后就是,主子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主子说,少小被卖进了闵家,那么个小的年纪,对闵家,对她父母,对兄弟姐妹,到底还有多少情义,怎可能抵得过这大半生于府内宫内的生活。

    主子说,他愿意相信柔姑的忠诚。”

    “这也算”

    “他愿意相信柔姑对皇后的忠诚,对太子的忠诚。”

    “哦,咱家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

    一个早就编织下来的局。

    太子失德,是大杀器。

    六爷党用这一招,可以对太子一击致命。

    闵家几十年前的布局,可以收到奇效。

    这个局,令人感到完美,令人感到惊叹。

    但六皇子却跳出了这个局,他从一开始,就不信这个局,可以历久弥新。

    人,不是物件儿,是会变的。

    阿柔原本是闵家的人,她也在王府里见到了嫁入王府的侧王妃闵氏,那时,她应该是还是闵家的人。

    但数十年来,皇后对其如姊妹,太子视其为长辈。

    当年的那个小女童,愿意为家人而求着贵人买下自己给家人一条活路,现在的柔姑,就会再次选择为自己的家人而牺牲自己。

    谁才是她的家人

    谁现在才是真正她在意的家人

    这是一根闵家家主,留下来的箭,不,确切地说,是诸多箭矢中的一根,广撒网,凑个运气。

    但,

    这或许也是太子早早预留下的一根箭。

    当他的六弟,打算动用这根箭时,看似是准备伤害东宫,实则最后,会伤到他自己。

    因为这根箭,有去无回。

    当六爷党发力想要将太子党彻底逼入悬崖时,六爷党自己,其实也已经站在了悬崖边。

    而这时,

    最关键的箭矢,会反水。

    掉下去的,就不是东宫,而是六皇子了。

    闵家余孽,算计兄弟,大逆不道,欺君罔上

    原本可以遮掩的东西,一下子被排在了明面上,一如现在大殿上的局势。

    以前,可以犯的错,在阳光下,却是致命的。

    所以,太子的失态,一开始,是装的。

    他在等着“请君入瓮”,

    但六皇子却先一步跪下来,

    喊道是他失德。

    一下子,就完全打乱了太子的部署,甚至,反向再度将太子逼入了绝境。

    接下来,太子的失态,就不是装的了,因为他意识到,事情已经无法收场了。

    可笑,

    他是防守方,却在进攻时,输了。

    整件事,谁刻意,就是谁输了,因为查到最后,必然是无法收尾的。

    “大宗正,是谁的人”

    “公公,您是明白的,很多人,看似是我们的人,其实,又是他们的人,两头下注的人,多的是。”

    “嗯,不过,咱家很好奇,你家主子,是一开始,就笃定柔姑,已经不是他的人了么”

    “没有,主子其实权衡了很久,可能,一直在上朝时,主子也在心里衡量着吧。”

    其实,

    张公公没说实话。

    真正让自家主子下定决心的,是昨晚薛三带来的平西侯的那番话。

    薛三走后,

    主子问自己你说,姓郑的对谁这么恨他有妻却无子,身家也清白,没什么亲人的,谁值得他去恨,谁值得他去帮忙报仇

    主子自问自答是靖南王。

    主子踱步,

    走到窗口,没开窗户,却装作开了窗在透气一样深吸了一口气

    田家自灭满门的仇,没什么好报的,要报,就是报当初靖南侯夫人的仇,他,是要为自己得嫂子报仇,那么仇人,到底是谁呢

    正当张公公准备帮着思索时,

    主子忽然又换了个话茬

    杜鹃不也是出身自银甲卫,自小被送入我大燕的么

    然后呢,

    她儿子现在,

    不也是安全地在平西侯府里么

    呵呵呵呵

    啊,啧啧。

    张公公看着主子又坐回到书桌后,

    抓起一把话梅,

    慢慢地松开指间缝隙,

    任凭它们一颗颗地抖落下来,

    缓缓道

    “行,孤,赌她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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