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下来的数目定有苛减。胡文孺所犯乃贪污重罪,你犯的则是苛减受贿之罪有账本为证,奉县何年何月贿赂了你多少银两,你何年何月去兴隆银号里拿银票的,两本账册的数目皆对得上你听好,我现在不仅怀疑你在任时因抚恤银两收受江北各地的贿赂,我还怀疑凡朝廷经由户曹发银之事,包括赈灾银、抚恤银在内,你都曾收受地方官贿赂”
    曹学惊得双目圆睁,张口欲辩,却见暮青抬手砸来一物,啪地扔在他脚下,他惊得跳起,低头一看,赫然是他曹家的私印
    “你以为你庶子的银票我是白赢的,这私印我是白刻的”暮青怒问。
    曹学闻言,目光有异,又想辩白,却仍被暮青堵了口。
    “你如果想说和嘉兴的账我查不出问题,那你趁早闭嘴查不出问题,才是问题”
    曹学眼中的异光忽然便成了惧色,他隐约觉出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和嘉兴钱庄是谢家的产业,谢家女正是你的宠妾,这些年你利用和嘉兴钱庄收受贿赂,账目做进了谢家经商的账里,你自以为此账做得干净漂亮,却不知商家各有本私账,账面太干净的多是假账”暮青斥罢,这才看向元相国,问,“相国大人曾说此案由下官全权查办,此言可作数”
    百官在此,元相国心中再怒,也不能食言,于是沉声道“自是作数”
    “那好”暮青回身道,“刑曹衙差听令查封曹府和盛京和嘉兴钱庄,曹府在京内京外的别院庄子也一并查封曹府所有人即日搬出,无令不得私自回府,等候查抄点账”
    曹学两眼一翻,只觉得要晕倒
    “大鸿胪范高阳”暮青又念一人名字,范高阳望来,惊意、怒意、狠意、惧意,纠结成团,似要碾碎暮青。
    “御史刘淮”暮青无视范高阳,接着念刘淮腿一软,他在奉县县衙里见识过暮青的厉害,对她有些惧意,听见她念到了自己,只觉得今日要完。
    “光禄丞吕良海”
    “谏议大夫侯田”
    “大司农史光科”
    “大司农丞魏涛”
    “武库令马友晋”
    “右京府都尉谢卫廷”
    “龙武卫抚军刘汉”
    暮青一连念了九人的名字,有文有武,官职名姓都在列,其中范高阳、刘淮和侯田都是当初朝中派往边关议和之人,在奉县县衙,步惜欢大赦之时,数这几日反对得厉害,当时她就知道此案必与这几人有关,如今一查,果不其然
    九人屏息,面色无不巨变,只听暮青道“不要以为传书江北各地,命人烧了来往信件,此案就查不到你们身上朝中凡是下拨抚恤银两的州县,那些州官县官多是你等的门生我现已查明那些州县的钱庄银号,也已查明盛京的分号,现在查封你等府邸、别院、田庄以及涉案钱庄银号,等候查抄点账”
    暮青将那张写了涉案钱庄银号的单子交给月杀,道“领着刑曹衙差一家一家的封”
    月杀接过来便往外走,走了十数步见无人跟上,不由回头,见刑曹一干衙差还张着嘴在吃风,一个个傻愣愣没回过神儿来的模样令他顿时皱眉,“还不走”
    那女人真会派差事给他,让他跟这群傻衙役一起办差,真是灾难
    那群衙役这才反应过来,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月杀走了,临出刑曹前还望了眼堂上,只觉那少年都督真是不要命,点的朝官一个比一个官品大,今儿这些人的府邸若都被查封了,这盛京城可要炸了天
    但暮青要的可不仅仅是查抄,既有全权查案之权,不用白不用,“上述所念之人,全数收押入监,听候查办”
    此言一出,刑曹大堂上没有衙役敢动。
    步惜欢看了李朝荣一眼,御林卫得令,将人从百官里押出,拖着便往大堂外去。
    范高阳乃大鸿胪,位列九卿,其位甚重,乃盛京百年门阀豪贵,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一路高声骂道“周二蛋你个村野匹夫小小都尉,你敢查封范府,关押老夫,你当真以为能判得了老夫老夫与你不死不休村野匹夫,村野匹夫”
    骂声渐远,堂中静得落针可闻,忽闻一声拂袖怒音,百官望去,见元修大步出了大堂,寒风刮着衣袂,猎猎如刀,似要杀人放血。
    “谁说判不了贪我军中将士抚恤银两之徒,判不了,我杀之”
    元相国面色一寒,元修已出了刑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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