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迁站在树下,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真没想过他竟然还能看见该死的徐长夏再次出现在这个地方,还该死地说着这么令他反感到反胃的话。
    这个人算哪根葱
    他在那边折腾了那么久,被反复的副作用折磨得没了半条命才切断莫近报复白念的根源,护住白念,这个人凭什么坐享其成窃取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那是他的白念,是只依赖他,只喜欢他,只将他摆在第一位的白念。他现下早渡过了那种惶惶不安,觉得白念随时会离开他的阶段,他早就相信白念说的不会离开他,早就确定白念会陪着他一辈子,而现在,怎么会凭空冒出一个人来,企图把他的白念带走
    不可能。
    想都别想。
    沙迁再也没办法保持一个陌生人的礼貌,怒火烧得正旺,他几步便跨到两人跟前,一手拽过白念的手腕。
    此刻几近爆炸的情绪让他顾不得白念不认识他,顾不得自己的种种行为能不能被旁人所理解,他只知道,这个叫徐长夏的人不准碰他的白念,一根手指头都不准。
    白念被沙迁拉得几步踉跄过去,吓得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她看清这陌生男人自己确实不认识后,立刻一边试图甩开他,一边惊恐地问道“你是谁”
    白念那双眼睛里藏着对他的畏惧,没有平时的爱意满满,没有平时的非他不可,她的手拼命企图挣脱他,声音都惊恐得变了调“你做什么”
    即便是吵架吵得最厉害的时候,沙迁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白念。想到这里,他一个失神,手上的力气小了,白念便很快挣脱出去。
    沙迁就这样目睹着白念受惊地扑到徐长夏怀里。她就像唯恐这样的肢体接触不够亲密,唯恐不够刺激他一般,还往徐长夏怀里缩了缩。
    这个画面足以狠狠触痛他的神经,足以教会他原本他毫无概念的“心如刀割”四字到底有多可怕的杀伤力。
    呼吸已经凝固,沙迁就这样看着,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总不能奢望他多看她两眼,白念就会变回原来的白念吧
    徐长夏拧眉看着沙迁,安抚地拍了拍受惊的白念,接而将白念安置到一边,几步上去便给了沙迁一拳。
    沙迁本来的注意力全在白念身上,他没有防备徐长夏的这一下,被打得偏过脸去,好半天才沉沉地吸了一口气,转回脑袋。
    他垂着的手臂已经狠狠地握成了拳,郁结的愤怒在这一刻如同被碾碎的镜子,尖锐的碎片哗然地向四周飞溅。
    很好。
    徐长夏先动手的,就不能怪他了。
    一个白念不跟他表白他就不要白念的人,一个白念丧命时他都不知道在哪里的人,一个没为白念付出过一丝一毫的人,现在竟然一副英雄救美姿态,而他沙迁反而要做那个被英雄教训的反派
    门都没有
    沙迁冷着脸冲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快速撂倒徐长夏。燃在眸子里的怒火已经夺走了他的理智,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偷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这个人可恶至极
    他压制着徐长夏,拳头扬起来,还未落下就听到了白念的惊呼“住手”
    沙迁缓缓抬头,白念站在他跟前,她伸手拉他衣袖,恳求道“别打。你是有什么事情吗有事情我们好好说,可以吗”
    白念这低姿态恳切的态度是为了保全徐长夏,这让沙迁更加来火。
    刚交往那阵子,沙迁偶尔打架,白念跟他发脾气的重点都是他不该去斗狠,她怕他受伤,所以沙迁都听她的。然而现在白念的重点是,她不在乎他受伤不受伤,反正徐长夏不能伤。
    沙迁冷笑一声。
    白念越是这样,那这拳不就越是应该毫不留情地朝徐长夏挥下去吗狠狠的,重重的,以牙还牙。
    他沙迁从小到大打了不知道多少场架,还真没有被打了不还回去的道理,他要让徐长夏后悔自己竟然自不量力地敢跟他动手。
    再次挥拳头,却听到白念更大声的制止“你住手”
    沙迁听到白念叮叮咚咚翻包的声音,他心中陡然有些不太妙的设想,下意识抬头。
    白念还是站在刚刚的位置,举着沙迁见过的那瓶防狼喷雾。她的手在颤抖,一脸畏惧却又坚定地跟他说道“你要是还不放开他,我就”
    她没说“就”怎么样,但沙迁很清楚白念的意思了。
    他眼睛发酸地看着眼前的白念。就在不久前,他还觉得白念这畏惧又绝对会稳准狠下手的模样可爱,可他现在真的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那瓶喷雾就这样举在他眼前,准确无比地对着他的眼睛,带着威胁,带着谈判,带着白念绝不手软的坚定。她的态度过于强硬,她毫不掩饰地传达给沙迁那样的信息如果他敢动徐长夏,她就会下手。
    沙迁觉得荒唐。
    他打死都想不到白念会这么对他。
    白念不能这么对他
    可再荒唐,事情已经无比真实地发生在他眼前。
    白念,他的白念竟然打算拿对付莫近的手段对付他
    她还真是有让他难过到透不过气来的本事。
    沙迁不得不承认,他准备还给徐长夏的这一拳他不敢挥下去了,他人生里第一次必须强迫自己对挑衅自己的人做到“打不还手”。
    不是白念那辣椒水能有多痛,而是白念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他。
    沙迁所有的记忆里,白念都是爱他的,爱到就算他没有工作,就算他家庭糟糕,就算他一无是处,白念都会把心掏给他,什么都只想着他好。谁伤害他,白念就跟谁拼命,不管遇到什么事,白念永远都站在他这一边,是他决不动摇的支撑。可沙迁现在无比深刻地体会到,她不爱他了,一丁点都不爱,她的心里现在放着谁,就算他想装瞎都没办法逃避。现在白念是谁伤害徐长夏,她就跟谁拼命。她再也不是他的支撑,她头也不回地站到了徐长夏的那一边。
    白念是真的厉害,她这威胁太有效,他是真的怕。
    要是白念真用对付莫近的手段对付他,要是白念真的喷下去了,心里承受不住的是他。他无法预测那一刻如果真的发生他会受到多大的伤害,这种由天堂到地狱的落差,他光想想就如坠寒冰。他绝对,打死,也不要尝试。打死,也不能被白念真的喷那么一下。
    沙迁冷冷地看了眼被他按在地上的徐长夏,拳头还在半空举着,白念的防狼喷雾也那样举着。
    他自嘲一声沙迁,必须住手啊,不然辣椒水后面搞不好还会有电击器等着你呢。
    他突然想起当初自己抱着白念尸体时的难过,那种痛是绝望的,自暴自弃的,一个人不想再好好过日子的,而现下这种痛更加尖锐,更加有攻击性。现在不是白念被迫留下他一个人在世上,而是白念不要他了。
    道理都懂,她只是不记得了呀,她只是这个时候本来就喜欢徐长夏,她那么做多么顺理成章呀他懂,他全都懂,他却接受不了。心里被刀子划出一道,一道,又一道的口子,那些口子渗着血,每一滴血都在说白念,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在跟白念对峙了片刻后,沙迁终究先松了手。他放开徐长夏,用这辈子最大的定力控制住自己,沉默地退开到一边。
    他听到白念松了一口气的声音,看见白念立刻冲过去将徐长夏扶了起来,她快步拉着徐长夏走开,迅速远离了他。
    走出好几十米后,徐长夏有些郁闷地跟白念说道“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简直莫名其妙。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完全没见过。”白念疑惑地摇了摇脑袋,又关心道,“你刚刚怎么样呀没事吧”
    见白念这么副关心的模样,徐长夏心情微微好了些,又拉起白念的手“我没事,你跟我再去外面逛逛吧。那怪人杵在那里,你别当着他的面上楼了。我怕他知道你住哪个单元,以后对你不利。”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他八成是认错人了。”这个插曲虽然吓着了白念,但看看徐长夏,白念又难以抑制地开心了起来。她这刚跟徐长夏确定关系,本来回家就有点依依不舍,现下有机会多跟徐长夏处处,自然高兴,不免咧嘴笑起来,“那我们去哪里逛”
    “就外面公园吧。”徐长夏笑笑,又随口说道,“说起来我觉得那怪人不是认错人了,他这么不正常,我怀疑他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说着,徐长夏指了指脑袋。
    白念就这样被徐长夏拉着手,甜甜蜜蜜地往小区大门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因为徐长夏的猜测疑惑地回头看了眼自己家单元楼下。
    那个怪人竟还站在那里,僵直着身子,跟枯木一般一动不动。昏暗的路灯勉强照亮了男人的脸,颓丧的,凄惨的。白念不解地看着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只觉得这个怪人也太奇怪了。她又没真的用辣椒水喷他,他干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很快,路边声控的感应灯灭了,没有了光亮,那个男人的身影便像是被光明抛弃一般,快速被无边的深渊般的黑暗吞没。
    白念想,可能真的就是个哪里受了刺激的神经病吧到底在难过绝望什么东西啊真是一点都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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