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就是人家的伤心处了,是不能拿来吐槽戏谑的,再吐槽就不厚道了。那我再看阿渡这自暴自弃一往无前的决绝模样,心里就有了个大概轮廓。
瞧他这脸上的好模样,也不像是一直在这江湖上漂流的,之前也该是被人好好对待过,是被捧在手心里当天之骄子的。
若不是受了重大打击,做不成一个完整的男人,有谁能如此自暴自弃有谁能自然而然地躺平,任人把尊严压在身下
唉,以后就不和他气了。
学学老母亲,多照顾这个孙子吧。
你别看着家伙皮,他偶尔说的话还挺有灵性的。
阿渡看我叹完气,忽把往下沉的笑往上一扬。
“这件事不止是费力。主要是因为我人在上面,享受到的东西也不多。我人在下面就不费力,还能享受到在上面的十倍快乐。这笔账是个人都会算,我自然是要在下面。”
这也太有灵性了。
我就没见过你比更有灵性的人了。
阿渡冷笑道“这个道理不光是在我身上,在所有男人身上都相通。只是他们揣着大男子尊严不肯放,认为只有去征服一个人,才能显出他们的勇武。倘若被征服,便是交出了尊严。”
“可世上芸芸众生,往往是缺什么才补什么。缺乏的人,才会去征服、去掠夺,去不择手段地压制。”
“我不缺,所以我不怕。我可以把自己交给任何人。”
他眼中酝酿着尖利与桀骜的光芒,仿佛之前的懒散全是假的,全身上下是一股神神叨叨的疯劲儿,只有这时我才看出他是用剑的。
他本身就是一把伤人也能伤己的剑。
于是我说“这话听着倒不错。”
阿渡惊道“你竟觉得不错”
“我非但觉得不错,我还觉得这话比你刚刚说过的所有话都好听。”
阿渡的左手在腰侧微微贴紧,仿佛是一种紧张与怀疑的表现。我记住了他的小动作,贴近一步,故意在气势上拉近了距离。
“你与我说这些,本就是试探。你想试我,说明你也觉得我与别人不同。结果是你试对了,我就是喜欢听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阿渡道“每一个我觉得有意思的人,我都与他们说过这番话。”
我道“他们的反应如何”
阿渡笑了笑“我是个没有朋友的人,你说呢”
这话答非所问,可我却实实在在听明白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懒,他以各种方式进行挑衅与试探。
只因为他在找一个能受得了自己奇特性子的朋友,在找一个能让他畅所欲言,尽情奇葩的小伙伴。
而他目前都没有找到。
我心里忽有些感伤,我这次是真的替他难过了。
这是一个不会交朋友的人,到处跌跌撞撞,碰到了我这儿。
阿渡忽问我“你喜欢听这些话,是因为歪理听着有趣,还是因为别的”
我有点想说“同道中人”,但转念一想我其实经验为0,于是道“我自己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阿渡眉间一紧,忽的舒展开,褶皱像丝绸一般展开、消失,笑容里的尖利全退,野兽般的獠牙半敛,这似是我第一次瞧见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真心,而不是以懒散作面具。
“你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我笑道“你也是。”
这话说来是真心。
我见过很多甘愿做受的人。他们要么是天生,要么是想被疼,可我就从没见过他这样的。
这是一个因为懒,而立志不做攻,只做受的奇男子。
这珍稀程度都快赶上决斗佬了,我在他身边天天都不会腻的。
我刚交完心,结果忽然想到我们的话题歪到了十万八千里,本来不是在说李藏风吗怎么歪到阿渡和我身上去了
哎等等,咱俩说了这么久。李藏风呢
我抬头一看,发现李藏风很自觉地站远了。
他是不想偷听,更不想我误会他在偷听,所以检查完地上的车辙和脚步痕迹以后,主动在一棵树下等着。
倒真有君子之风,连别人的私隐都晓得不能去侵犯,看得我都自惭形秽了,我都怀疑我的那件衣服或许不是他拿的,说不准是梁挽在试探我
李藏风见我俩聊完,自己走来,我趁机悄悄对阿渡说“刚刚咱俩说的话别和李藏风说,我还得继续问你。”
阿渡半眯了眼“我知道轻重。”
李藏风一走近,先问我“你们刚刚可有说什么正事儿”
我道“没什么正事儿,我只是问了问他的背景。”
李藏风再看向阿渡,阿渡打了个哈欠,半困不困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轻重的,我只是和他说你想嫖他而已。”
只是
而已
阿渡你个不说人话的王八蛋你知道个屁轻重
老子要是以后不长眼和你交朋友,老子就把李藏风的两个瘤子揪下来和你的瘤子对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