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恐怕刘大耳脱不开干系”斐潜思索着,无意之下竟然将刘备的绰号给说了出来。
    “刘大耳”徐庶转了转眼珠,想了想,问道,“君侯可是说黑山军的统领想不到君侯竟然已经知道了原来领兵在邺城作乱的黑山统领,叫刘大耳啊”
    黑山军当中有这样的一个统领吗,徐庶确实没有多少的印象。黑山当中,各家统领都是以绰号示人,因此有个什么大耳的名头也不以为奇。
    “啊这个”斐潜愣了一下。
    按照徐庶此言的意思,邺城是黑山军作乱
    这个冀州,都乱成什么了,似乎比起关中这一带也好不了多少啊
    幸好自己当初没有选择去抱袁绍或是曹操的大腿,按照现在的局面,自己在后世里面那些并不怎么可靠的信息,恐怕装不了几次那啥,就要面对如此繁杂无比的局面
    “黑山军如何能进得邺城”斐潜旋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难不成是”
    汉代虽然没有什么人脸识别系统,但是依旧有过所,有封验,有关防,哪里是那么好混进城中的若是一个不大的小县城,城防松懈,那么还多少有些可能性,而邺城好歹是袁绍的大本营,岂能是任人来去自如不加巡检
    徐庶点点头说道“虽说袁车骑以势夺得韩文节之位,毕竟还是有一些不够磊落韩文节其为人么,多少有些优柔寡断,不过在其经营冀州这些时间内,民殷人盛,兵粮优足,也不失是一个好州牧,却被袁车骑如此逼迫,自然也是招人愤慨”
    徐庶叹息了一声,说道“掩护黑山军进城的,便是韩文节原属的长史耿文威、别驾闵伯典二人。此二人先是谏韩文节于袁车骑未起之时,又辞袁车骑高官厚禄于后可谓忠主之臣矣可惜”
    原来是这样。
    所以这样的一切都说的通了。
    “如此,韩文节恐命不久矣”斐潜也叹息了一声。
    徐庶闻言一愣,然后默然。
    而此时的韩馥已经是离开了冀州,准备回颍川的家乡去。从冀州往南,一路还算是太平,并没有什么盗匪滋扰,过了陈留,再往南便是颍川了。
    韩馥坐在马车之上,回首躺倒在一旁,双腿捆绑固定在一处,昏昏欲睡的大儿子,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不是韩馥不明白,而是这个世界变化快
    说好的仁义礼智信呢
    逼迫自己将冀州牧拱手相让还不够,还派人将自己的大儿子的双腿打断
    可有所谓“仁”
    当年文威几次劝说要自己除掉袁本初,想着自己受了袁太傅之恩,不忍下此毒手,却未成想到如今反倒被咬一口
    自己坚持的“义”又有什么意义
    假借皇帝之名承制,视家国法度于不顾,又焉有什么“礼”可言
    而所谓的“信”,呵呵
    或许现在便只剩下了“智”。
    见风使舵的“智”。
    颠倒是非的“智”。
    巧取豪夺的“智”。
    韩馥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也罢,归家。
    家中的桃花应该开过了吧,不知道到家的时候还能不能看上一点残花
    正在韩馥想着的时候,忽然在自家车队之后,烟尘腾起,马蹄声声之中,一队二三十名骑兵赶了过来
    为首的一名骑士大声呼喝道“前方稍驻某奉陈留太守之令,特来邀请韩使君赴宴”
    “当啷”一声,酒爵滑落在桌案之上,黄褐色的酒液泼洒四溅,沾染上了衣襟,但是韩馥却根本顾不得这个,只是呆呆的看着张邈,良久才说道“孟卓,此事此事,此事与某无关啊某已离冀州,又岂能岂会”
    张邈面无表情的看着韩馥,轻声说道“然,韩使君有玉”
    “”韩馥张大了嘴,无言以对。
    张邈站起身,说道“韩使君某亦是不得已为之切莫让某为难使君不妨三思”
    “孟卓且驻”韩馥看着张邈即将走出堂外,忽然出言道,“某妻子无辜也”
    张邈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沉默了一会儿,叹息了一声,说道“某会理得,自当遣兵卒护之使君请宽心”
    韩馥点点头,然后说道“谢过孟卓可上鸩酒矣”
    “呵”张邈转回过身,看着韩馥摇了摇头,然后将目光转移到桌案上用来割取肉食的锋锐小刀上,幽幽的说道,“此时,此事,如何用得鸩酒韩使君既有虞叔之玉,亦知当有”
    韩馥顺着张邈的目光一低头,却不由得呆住了,再抬头时,张邈却已经走出厅堂。
    “哈哈哈”韩馥苦笑,喃喃的说道,“怀玉璧兮月同辉,旃弗献兮获其罪,贾无厌兮甲胄追,归家难兮唯梦回呜呜哈哈”
    韩馥咧着嘴,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哆嗦着伸出手,握紧了置放在桌案之上的锋利的短匕,缓缓将短匕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锋锐的刀锋刺激着肌肤,寒毛都竖了起来,或许自己便只有这一条路了,唯有一死,某人才会心安。
    恨么
    悔么
    此时此刻,韩馥心中千万思绪,不停的翻腾,呼吸也非常的急促。良久之后,韩馥喘息着,才渐渐的平复下来,纵然有千般恨,万种悔,到如今,又能如何
    一世的繁华,如同云烟,而今牵挂的,却只剩下了自己的妻与子
    也罢,某不能归家了,总是要让某子孙能够归家
    儿啊,父亲无能,不能再牵着你们的手,领着你们向前走了,以后的道路,你们只能自己独行了,只是将来,莫要再走为父的这条路
    这条用人血、人肉和人骨铺就的道路
    恨啊
    悔啊
    韩馥闭上了双眼,狠狠的用短匕划过了自己的脖颈,鲜血顺着气管喷涌而出,发出轻轻的口哨般的声响,就像是当年他在离开颍川赶赴冀州上任之时,那郊外的桃花婆娑,那春风吹拂过桃花树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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