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县兵甲冷哼了一声,歪着嘴说道,等挨过秋赋再报,多少省了一年口钱是不是来人将这个刁民打将出去下一个

    第三个,第四个

    队列缓缓的移动着,不时有农夫对答不出,或是表述错误,便是被轰打了出来,有些垂头丧气踉踉跄跄的往回走,有些人则是咬着牙,抓把土往头上脸上的伤口处糊一糊,然后重新往队列的尾端走去。

    轮到了牛四夏。

    牛四夏战战兢兢的递上了自己的木牌。

    姓名

    牛四夏。牛四夏应答道。

    人口

    四个牛四夏伸出四根手指头。

    嗯小吏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牛四夏的牌子上标记的数字,然后翻开一旁的竹简核对着,忽然眉头一皱,劈手将木牌砸到了牛四夏的头上,大胆刁民前日方领过,今日又来冒领拉住去杖一百

    按照规定,十五天才能领一次灾粮,不能多领。当然,如果愿意主动的,自动的少领,那是可以的。

    牛四夏只觉得心脏都漏掉了好几拍,然后不由得叫将出来小的没有小的是第一次来领的真的是第一次

    小吏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之上,就连笔墨都跳将起来,刁民朗朗乾坤,贪图小利,狡言而辩,欺瞒上官拉出去重重责罚

    几名兵卒如狼似虎的扑将过来,按住牛四夏就往外拖。

    牛四夏尤自叫着贵人啊小的真是第一次来

    还敢狡辩打狠狠的打县兵乙横眉怒目的指着叫道。

    劈头盖脸的木棍砸了下来,抽打在牛四夏的身躯之上。和一般性的轰赶驱打不同,抽打在牛四夏的身躯上的力量明显大了很多,顿时就将牛四夏抽打得鲜血横飞。

    小的冤,冤枉牛四夏被揍得满地乱滚,起初还能喊两声冤枉,然后渐渐的在纷乱的尘土之中不能动弹了。

    小城的县令正陪着蔡琰,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目光低垂,点头哈腰的不敢直视蔡琰。毕竟传闻骠骑将军对于蔡琰有那么几分意思,这要是多看了两眼,被人报到了骠骑之处,自己脑袋上面的帽子还要不要

    不过,反过来说也是个机会,如果蔡琰能够在骠骑面前多少美言几句,那么不是比自己做了多少事都有用

    所以小城县令自然是陪着一万个的小心,一大早就赶到了驿站,向蔡琰请安,嘘寒问暖,表示小城简陋,招待不周,很是不安云云

    蔡琰对于身外之物其实也不怎么看重,所以对于小县城之中确实比较简陋一些的驿站也没有什么排斥,反倒是惦记着自己前来这里的责任,便要去看一看灾粮的发放情况。

    看着城中米铺在有序的给拿了签子的人发放灾粮,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蔡琰又问了问灾粮发放的数目,县令也是清清楚楚,数目张口就说,并没有发生什么要问一下主薄啊或是什么其他人的情况。

    好像都不错。

    蔡琰正待准备让人将这些都记下来,形成档案,却听到一旁的王姎说道城外发放如何县尊可愿带吾等前往一观

    小城县令的笑容似乎凝固了一下,然后拱手说道呵呵,这个启禀蔡监修,这个城外都是些不知礼仪,衣裳褴褛,身躯裸露,蓬头垢面之辈,难免污了诸位贵女之眼,这个怕是略有不便

    王姎在小城县令的下三路上盯了一眼,嗤笑了一声,有何不便姎当年还亲手割过难不成到了现在反倒是还怕些污浊不成

    县令吞了一口唾沫,偷偷瞄了一眼王姎,然后吸了口气,如此,属下便给各位贵女领路

    虽然说到城外看,但是并不可能真的就走到了城门之外,而是上了城墙,在城门之处看一看而已。

    城门之外,秩序也似乎是井然。

    一个个,一名名面有菜色,衣衫褴褛的农夫,低着头,虽然也有人看见蔡琰等人登上了城门,但是都不敢盯着多看两眼,都默默的向前蠕动着。

    上前,询问,登记,发签,然后进城门,到米铺领取灾粮,再从另外一个城门离开,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那边是什么王姎指着道路之中一些灰褐色的印迹说道。

    淳于萦看了几眼,淡然说道像是血迹。淳于萦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她是医师,见过的污浊和血迹多了去了,自然也是一眼就堪出来了。

    王姎回头对着蔡琰说道我下去看看。

    啊不可不可县令连连摆手说道,下面都是刁民,贵女身躯娇贵,万一这些刁民不知好歹,闹将起来,有个长短

    王姎刷的一声从袖子里甩出一把匕首来,上下旋转出两个刀花,刀锋在阳光之下闪耀着寒芒,然后又瞬间隐没在了袖子里面,然后指了指跟在蔡琰身后的十余名直属斐潜的护卫营的护卫,斜着眼看向了县令,长的到没有,短的么何况还有虎卫营于此县尊方才说什么来着

    县令忍不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贵女请便,请便

    出了城门,走到了血迹之处,因为视角转换了,王姎自然就看见了掩藏在路边灌木之后的牛四夏的尸首,冷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吏点头哈腰的讲述了一遍,说这个刁民是怎样的蛮横,怎样的奸猾,怎样的无理,怎样的贪婪,竟然敢在朗朗乾坤之下,枉顾骠骑将军的善意,贪婪成性,欺瞒冒领灾粮,而且还在被发现了这样的罪恶行径之后,不知悔改,尤自暴然反抗欲行不轨,然后自然是被维护正义,维护秩序的兵卒当场杖毙

    冒领王姎说道,此人铭牌在何处再取名册来我看

    小吏自觉地自己没有错,确实是发现了这个牛四夏冒领,所以也不是很惊慌,连忙捧了名册来,呈给王姎。

    王艳看了看沾染了血迹和沙土的牛四夏的铭牌,然后抖开了名册竹简,按照上面的号数查了起来,然后忽然笑了笑,温声问小吏道你说此人是前日已领,今日又来冒领的

    小吏点头说道正是

    王艳将名册展开,然后指着其中一根标注着肆仟肆佰柒拾贰的竹简问道,声音转冷,此人名下,并无记录何来冒领之说

    小吏头嗡的一声,几乎要炸裂开来,目光散乱之下,看见写着牛四夏,肆仟肆佰柒拾贰的那一根竹简,确确实实空白着,什么都没有写,而是在隔壁一根写着肆仟肆佰柒拾叁的竹简之上,才是写着前日已领的标注

    不小的小吏眼珠连转,小的确实记得此人已领这,这名册之上,是小的,小的,记,记偏了一位

    王姎依旧冷笑着哦要不要某现在就派人去找此肆仟肆佰柒拾叁之人来,询问一下是何时所领的灾粮

    小吏额头之上的汗珠滚滚而落,知道终于是瞒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小的,小的一时看差了以为,以为

    混账东西放心不下的县令跟了上来,结果见到当下情形,气急败坏的冲上来一脚将小吏踢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某见汝有几分才学,方委汝暂代此职,行此重任未曾想汝竟然如此轻慢,疏忽大意,该当何罪来人,将其拿下

    转过头来,县令又向王姎陪着笑说道,之前仓曹劳碌多日,眼目昏花,便让此人暂代核计之职几日,未曾想此人才疏,实不堪用,竟然如此疏忽大意却不知王修撰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

    王姎笑了笑,说道姎只是负责直尹而已,此事自然是县尊做主就是

    县令见坑不到王姎,值得怏怏笑了笑,说道这个,自然,自然转头怒指那个瘫软的小吏,押入大牢之中待某依律问罪

    县令说得真是咬牙切齿,眼中冒火,显然也是将这个小吏恨到了骨头里,明明见到一切都安排的可以,势头不错,硬生生就被这个小吏的一时疏忽给搞砸了,如何心头不生恨意

    城门之处的喧嚣闹剧,鸡飞狗跳,尘土飞扬,而静静躺在了灌木之后的牛四夏,却静静的,一动不动的,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望着他这一辈子都没好好看过几眼的蓝天。或许他生前只能盯着浑浊的大地,也只有在死后才能看得到清澈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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