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子铺上了,若是怕冷,那薄褥子便在柜头上摆着,你自己换上便是,还有这枕席子也是”红菱絮絮地将一应物事放在何处,或是需去何处领等等,尽皆说了一遍,细致得让人觉得,她是个心地极好之人。
    唯有红药知晓,这一份“心地”背后,藏着些什么。
    “劳烦你,替我思虑得这般周到。”见红菱终于说完了,红药忙谢了她一声。
    红菱含笑摆了摆手,又帮着红药归置了归置,不一时,诸事皆妥,芳草也把饭领来了,三个人在屋中用罢了饭,自去歇午不提。
    从这一日起,红药便算在尚寝局正式安顿了下来。
    相较于冷香阁那些琐碎事,尚寝局的差事既重且繁,担的干系也大,不过,好处却也多。
    首先,便是不必值宿,可以一觉睡到天明;
    其次,规矩严明,鲜少有以大欺小之事,一应行事皆按宫规来,不可逾矩。
    换言之,若有人胆敢如刘喜莲那般,命红药这样的小宫女替她刷恭桶,则事情一经查实,轻者罚俸,重者挨板子,再重些,直接打死也是有的。
    这并不只是尚寝局的规矩,而是整个六局一司的规矩,因为说到底,她们这些宫人皆是来服侍主子的,区区一个奴才,竟也敢摆主子款儿,根本就是以下犯上,便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除这两条外,还有一样好处,便是各司其职、条理分明。
    若是手脚快些,早早办完了差事,便能得些闲暇,做点自己的事情。只消别太离格儿,并无人管束。
    有了这三重好处,红药自是如鱼得水,于寿竹见她果然得用,亦自欢喜,不久便将她调去小库房当差。
    时间忽忽而过,倏然便至六月。
    这一日,恰是六月初六,红药晨起梳妆,自镜中见那墙角几丛芍药蔫搭搭地,叶尖亦泛着黄,她方记起,这几日忙些,却是忘了浇水,遂匆匆梳洗罢,先拿花壶浇了一遍水,方去领饭。
    这一耽搁,待她抵达当差的小库房时,便比往常迟了小半刻。
    所幸她自来起得早,却也不曾误了时辰,加快速度洒扫庭除,又与同班的芳葵合力,将那放置杂物的架子擦洗干净。
    方拾掇干净,于寿竹便带着芳便跨进了院门。
    此乃每日例行的巡视。
    二人忙迎上前请安,于寿竹各处走了一遍,见一切皆好,含笑嘉许两句,方自去了。
    见她一行出了门,芳葵长长地呼了口气,拿起蒲扇使劲儿扇着,道“唉哟我的亲娘呀,今儿可真真是险,总算不曾迟。”
    红药亦自抹汗,点头道“可不是,幸得赶上了。”
    歇了片刻,她便转去小书案,翻开纸簿子瞧了瞧,见六月初六这一日的上头,画着个圆圈。
    她略想了想,便道“我记着于姑姑前儿吩咐过,那端午节的好些什物,都要交割清楚,想是就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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