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展开信笺,只见上面写着
    母親,孩兒不孝
    上海倫陷日,孩兒落難時。
    距今,孩兒與娘親及妹妹,弟弟,骨肉分離,整整五十年零三個月還多。
    兒在孤島,整日以淚洗面。
    不知娘親可否健在此心淒淒,天日可表
    天可憐見,兩地終可通信,久盼之心略慰。
    孩兒自此,反復去信於滬舊址,又無數次托當地政府,尋找娘親及手足蹤影,均石沈大海。
    孩兒不知娘生死,惶惶不可終日。
    追憶孩兒當年,依稀記得回過父親老家。後曾多次聽娘提起,老家是浙江嵊縣,三界李家嶴。
    今冒然書信,壹紙以遞。
    但願蒼天有眼,能得悉娘親及手足下落,以慰五十年泣血相思之心。
    如今孩兒,年近古稀。雖殘軀尚健,兒孫滿堂。然遊子在外,不知娘親,手足安在每淒念及此,撕心裂肺
    乞求上蒼,可憐得見
    另告知壹喜事,家達公有後。
    達婆婆及濟安小叔,均十分安康,健達,亦早有兒孫。
    孩兒早年已在臺,相識相認。個中經歷,離奇喜慶,有待面表
    此番安叔亦多方打探,均無達公音信,深以為憾
    今作此信,亦代為尋訪紙短言長,難述兒意。
    不孝兒和祿磕血頓首
    民國七十七年元月x日
    刚才老四在饭桌上,把信拿来,初看之下,全是繁体字,一时不能读通。
    此刻静下心来,见这些繁体字,虽说不会写,但初读之下,能懂七八,仔细推详下去,倒是能懂,已知大意。
    见字如见面,老四虽未见过这个二伯,但此刻他那刻骨思念之意,渴望相见之情,跃然纸上。
    老四不禁既为二伯难过,又为自己和老爹老妈高兴。
    他激动不已,飞快地把几个确定不实的字,一一查对后,当即能流畅通读,更知全意。
    连忙下楼,把这好消息告知爹妈及几位哥嫂。
    全家还在吃饭。
    当和寿和小英,听完老四通顺地读了信,并细细的讲解后,早已泪流满面,难以自己。
    和寿想不到,自己的骨肉二哥,竟然还活着,而且好好的;而家达公的后人,也安然无恙。
    这是多么开心的事啊
    他虽说一收到信,就确定二哥还活着。但自己从小没读过书,仅有的几个字,也是简化字,也是当年上夜校认得的。却因从未写过几个,把仅认得的几个字,也大都忘记,还给夜校老师了。
    这几日袋里臧着书信,真的叫八爪挠心,寝食不安。
    对信上内容,连一知半解的功力都没有。既不敢让小峰,荣老师等人看;又不好意思逐个字去问。
    四个儿子,除大儿子能略知一二外,老二老三,尤其是老三,更是连自己都不如。
    心中忿急之下,心想还有个小儿子,那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欣慰之余,立即让老二去拍电报,叫他速回。
    老二电报上也解释不清什么,就这样把老小催回。
    虽说小女音信一时还没,但同胞二哥联系上了,这也是天大的喜事。
    看来88年这个年更,开春就有好彩头。
    立春雨水顺,今年惊蜇喜啊
    和寿含着泪,看着老伴,忘情地嘿嘿的笑。
    老伴也泪眼如花,开心而笑
    大家都十分高兴,欣喜之余,老二重新给老爹倒满汤碗黄酒,见差不动老婆,就裂着大嘴,哈哈笑着,自己进里屋,拿来一个大碗,倒满一大碗酒,端着酒碗,想对爹说几句祝贺话,张着嘴,口里
    "祝祝祝"的,却祝不出什么词来。
    干脆不说了,仰头把大碗一斤要多的酒喝下,裂开嘴哈哈而笑。
    大伙见他这般憨厚可爱,都开心地笑了。
    一家子欢声笑语,好不开心快活。
    和寿高兴中,忽然想到姐姐和英,连忙向大家招招手,示意静一静。
    见大伙静下声来,等着自己指示,就笑着说:
    "今天大年初二,这么高兴的事,我们怎能忘记姑姑我说你们兄弟几个,谁马上连夜去三界邮局打电话,拍电报都行,马上把这大喜事,告知上海的姑姑老三,你长年上海的,这事你去办"
    不赌老三见爹下令,当即不敢有违。
    连忙把碗中剩酒喝了,饭也不吃,站起来,立马要骑自行车而去。
    老大忙说"爹既然这样,义乌的大伯伯,大妈,干脆也打个电话去,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还有小妹可能有线索的事,索性一并告知。
    我想,老二可能酒多了,骑车不便,干脆叫他陪爹您喝酒。我和老三,各骑一车去。电报讲不清楚的,干脆不管化多少钱,我们去打长途电话给他们。爹你看如何"
    和寿听了,十分满意,心想老大做事,真的稳重妥当,当即点头称好。
    这边老四说"爹,大哥,既然这样,我干脆立马写封回信,给台湾二伯伯,告知这里的一切,您们说怎样"
    老三抢过话头笑着说:
    "好倒是好可兄弟,我们马上要走的呀你一封信写好,不知要等到何时喏马上七点半了,等你写好,还不是要九,十点钟了"
    老三他自己写信,象石匠师傅彻石坎,写一个字,比搬一块石头还吃力。就以为兄弟快归快,一个钟头总归要。
    老四笑笑,并不回对三哥,只是问
    "爹,有什么要交待"
    和寿想了想,说:
    “你代我写,以我口气。
    娘和家达公已经去世,这要讲清;姑姑,自己等很好,这要告知;他们什么时候回家省亲这要问清我们是多么多么急朌着团聚,这要表明。至于另外,侬自去写"
    老四听了,回头对老三说:"三哥,等我几分钟。"
    说完,拿起信及信封,快步上楼。
    老大一边叫老三坐下,先吃点饭;一边对爹说
    "爹,我想干脆叫大伯伯,姑姑他们,明天,或者后天,也就是初三或者初四,来家里做客。好不好"
    和寿十分忠意老大的为人,当然点头表示同意。
    见他似乎还有话说,就以目示意,鼓励他讲下去。
    老大看了老三一眼,又对爹说:
    "爹,我还想听您老决定,还有"
    和寿见老大说话吞吞吐吐,有点不干脆,就催:
    "你做老大的,有什么话不好讲"
    老大说"哦我说。我说老三,过年也已廿三四岁了,我想趁伯伯,姑姑们来,干脆把老三和巧巧的婚事,先把婚订了,至于结婚办酒嘛下半年,或者二伯伯回家省亲时,来个双囍临门"
    老三见大哥忽然提到自己的婚事,不由得有些难为情,期期艾艾的说
    "大哥,我这我这"
    老三本想说,我这婚事,早来。
    但一开口,却是这,这,这的,这不下去。
    和寿听了老大的话,正想说好,见老三吱吱晤晤,当即对着老三说
    "怎么这个这个这什么啊你大哥说的,也是我要讲的,就这么定,一切你大哥说了算。″
    老二,银花,依红等早已起哄,要恭喜贺喜老三。
    老妈小英更是眉开眼笑,非常高兴。
    老三并不是敢反对大哥的话,知道大哥做事,一切以兄弟为重,长兄如父。
    自己一向对他,犹如怕爹,从不敢有违拗大哥的事。
    他只是觉得,自己只有二十三岁,订婚早了点。
    现见爹出话了,连忙不再作声。
    任由二哥及二位嫂子,围着自己打趣。
    老大见老三红着脸,就笑着说,一切大哥会弄好,兄弟只须听话配合。
    他接着又想说事,这时,老四已经拿着写好的信下楼。
    老四见大伙都笑嘻嘻的,三哥还红着脸在笑。
    就上前问老三
    "三哥,什么事啊这么开心"
    大伙听了,全都笑了起来。
    老三见兄弟这么快下楼,不由趁机叉开话题,笑着对老四说
    "老四,我自料定,写封信没有这么快的这不,没词了吧"
    老四见老三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故意不去理他。
    到爹跟前,对他说:
    "爹我先读一边,给你们听听,不好的话,我改一下,很快很快"
    和寿招呼大家别出声,都来听老小念信。
    老三很不相信,凑到兄弟边上,看着兄弟的信。
    只听老四作了作喉咙,朗声念道:
    "二哥,您好全家好
    来信收到我们全家欣喜万分,全都激动不已,高兴得热泪盈眶。
    娘亲姆妈,已于三年前去世,亨得92岁高寿,活得从容,走得安详。
    姐姐和英,也是37年失散的,直到6年前,才历尽千辛万苦,寻上老家。
    在娘亲膝下,不离左右,实足尽孝三年。亲手为娘穿戴齐整,送娘安静去的。
    她如今已有二子一女,且儿孙绕膝。
    现在上海安家,得亨天伦,十分幸福。
    侍会我即叫三儿,去给姐报喜。
    家达公公也在老家生活几十年。已于七年前病逝,亨75岁寿。
    寿坟,寿材,后事等,均有我打点料理,已入土为安。
    清明,冬至,上坟添土节头,节尾,烧香羹饭。从不有断。
    请达婆婆及小叔叔安心。
    我与小英,早年有娘作主,结配成夫妻。早已成家立业。如今已有四儿一女,均长大成人。老大老二,已为我添上孙儿,孙女;老三近期即想为他操办订婚礼;小儿老四,是村里上百年来,头个正经八百的,名牌大学生,现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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