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点代价啧啧,你这师姐,可真是溜光水滑,豆腐一般嫩的小娘子”
    曲遥不能再出一声,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恨不能用目光将甄建仁生吞活剥。
    “瞪我瞪我干什么”甄建仁笑的恶毒至极。
    “挖了你的眼睛好了”
    甄建仁伸出手,指套上是师传的独门暗器孔雀指。那指头狠狠插进曲遥眼睛里青年一阵战栗,可连叫也叫不出一声。
    便是这时,结界突然被开启甄建仁诧异地回过头,门外的大宗主迫不及待道“做什么磨磨蹭蹭赶紧行刑”
    老宗主看向曲遥,顿时被那惨相惊的一个战栗,结界外站着的一众仙门长老也都震惊了一道金光自蓬莱宫主澹台宗炼手中弹射而出,直直打在甄建仁身上那一派仙风道骨的长髯中年男子冷眼望向甄建仁道“曲遥当杀”
    “却不当受犬彘之徒如此欺辱”
    仙门长老们纷纷看向那男子,只见那长髯的中年男子周身散着凛凛的剑气,避膝与长袖之上以阴线绣着精美繁复的海水江崖纹,脖子上更是系着名为“龙华衿”的银灰色锦丝雪纱飘带。那男子仿佛踏云而来,颈间龙华衿飘然,如同风中飘渺的云雾。
    那是蓬莱宫的宫主,澹台宗炼。
    谢景奕咬牙,转头看向甄建仁甄建仁听到犬彘之徒四字时,脸色一时涨的如同猪肝一般。然而他不敢多言,只理亏地从地上爬起,忙向谢景奕辩解“不不是我这是替天行道,惩办恶人呢”
    澹台宗炼冷哼一声,却是在下一秒,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远处的云层中。
    “甄建仁你个畜牲,你做什么”
    一声冷冰冰的可以挤出玻璃碴子的怒喝自远处响起。
    众仙者再次回首望去,尽皆骇然。
    曲遥亦是一颤,那声音再熟悉不过。那声音他听了十三年,如今听来却是那样难过心酸。
    他的师叔,
    澹台莲。
    澹台莲来了。
    那是他曾经最恨的人。
    可也是他如今最对不起的人。
    曲遥无奈笑了笑,澹台莲明明是他的仇人,可是到临死的时候,曲遥却亏欠了他。那是曲遥最想回避的隐痛,曲遥最大的愿望就是临死前可以别见到澹台莲。可澹台莲还是来了。
    在他被自己的亲师侄玷污,破去金身之后来了。
    曲遥看不见澹台莲,亦不能说话,可他知道澹台莲来了。那个平素冷寂孤高的男子颤声大叫着他的姓字,脖上的雪纱如同无力的鹤羽,在海风中迎风挥动。
    “曲遥”
    曲遥听着这声音,那样心碎又那样悲怮,他自剧痛中笑了笑,想象了一下那平日高高在上的仙者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有那样一瞬间,曲遥突然怀念起了蓬莱的曾经,他想若有来世,还做那仙者膝下慈慈孝孝的好徒儿,若他曲遥当日没有做那件事,他们此时该坐在东海之滨的礁石上,赏孤鹜落月,品春茗夏花。
    可惜这念头来的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曲遥此时要做的,只有复仇他要完成临死前的一击必杀即便是将死之人,他也要杀了甄建仁那个畜牲
    他抬起手指,翻出一个小云手用那含混不清的声音拼命呼唤
    “震旦震旦震旦招来”
    猛然间,一束金光划破长空,伴随着嗡鸣声,长剑直直地向曲遥飞来
    曲遥此时几乎痛至脱力,他无法言语更不能视物,他只能凭着那最后一丝顽强的意志驱使震旦
    “杀了甄建仁杀了甄建仁”
    震旦神剑似乎心领神会,明白了主人最后一个夙愿,只见那神剑猛地冲向高空,化作一道破空的闪电,直直飞向甄建仁
    大宗主和一众仙门弟子惊呆了曲遥已经被折磨成了那般模样,居然还可以起手御剑那手势,正是操控武器的手势
    “住手”大宗主大喝一声。
    甄建仁是个合格的坏人,他做人虽然毫无底线,可胜在反应迅速。说时迟那时快,甄建仁赶紧祭出殒生玉,淡紫色的光芒瞬间护住全身那长剑震旦直直射向殒生玉便是此时,一声巨大的铿锵之声响彻云霄
    殒生玉碎了
    那厢震旦神剑似乎也遭受了重击,剑身之上瞬间遍布裂痕,只听一声巨大的悲鸣,震旦亦碎裂了。金色的光芒一块块射向苍茫的东海之中。
    震旦乃是神剑,任何心怀不轨,神思不洁之人,震旦都不会受其驱使甄建仁和曲遥最早结下梁子的原因,也是这把剑。
    甄建仁咬牙,罪大恶极的曲遥凭什么他凭什么还能操控震旦震旦神剑怎会认这样下流的胚子为主
    甄建仁方才竟被打的口吐鲜血,他一抹嘴,手上竟多了好几颗牙若不是陨生玉替他挡了一着,此刻他甄建仁已在那阎罗殿报道了甄建仁看向半死不活的曲遥,想这厮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差点要了他的命,竟气的发抖将紫金钵内的液体统统倒在曲遥头上
    “啊啊啊啊不”
    “曲遥”
    那青年眨眼间便被没在震海柱下,转眼被铅水侵蚀干净,消失不见。
    空中只留半片残破的龙华衿,那是曾经蓬莱弟子的标志,如今像是被撕碎的翅膀,染上了火星,在空中一点点化为灰烬。
    “曲遥曲遥曲遥”
    海风凛冽,鸥鸟伏哀。带着湿气的风如刀子般肆虐在蓬莱的上空,白衣的仙者悲痛地呐喊,那呼唤声就一片片碎裂在无尽的海风里。
    无数金光剑刃打在震海柱上,澹台莲悲怮暴怒的声音在蓬莱上空一次次回响。
    他一次次击打着那根石柱,可石柱屹立在那里,滚烫的铅水还在往下流陨铁化泥,金玉销积,他是一片玷污过无暇的污痕,被世界顽笑着肆意抹去。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摘荷花的少年就那样走了。
    和他那些或阴霾或明媚的曾经,或卑微或甜蜜的往昔,一起化尽了东海之上无尽的朔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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