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急眼的人撞得转了几圈,他扶着撞歪的幞头,紧紧靠在墙上晃着手大喊,“别打了,都给我住手”
    打得正欢的两群人,哪会理会周泰的叫喊
    程惜惜见到混乱一起,就不动声色退到了角落里,目不转睛盯着纠在一起的许冲与贾文,见贾文被许冲顶到条案边,颤抖着细声高呼,“哎哟,别用花瓶砸啊,别砸,别砸砸砸”
    贾文被许冲猛地撞在条案上,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着痛,这时细声尖叫钻进他耳朵,他下意识的手往条案上一摸,拖过摇摇晃晃的花瓶,扬手狠狠砸向许冲脑袋。
    花瓶碎裂,瓶里的水哗啦啦倾泻而出,连着头上的鲜血混流而下,梅花枝颤颤挂在许冲衣衫上,他眼一翻白,噗通一声砸倒在地,血从他头边蔓延缓缓流淌。
    屋内霎时鸦雀无声。
    “杀人啦。”
    不知谁一声尖叫,屋内的人被惊醒,有人争先恐后屋外挤,有人向许冲冲去,有人围住了贾文。
    程惜惜眼疾手快,用力将被撞得快倒地的周泰拽出来,沉声道“别动。”
    贾文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脸色惨白,茫然的抬眼看着屋门,突然奋力扒开小厮,抬腿向外跑去。
    没跑出几步,贾文被人提着衣襟拧到了一边,屋内冲进几个劲装高大男子,沉默着将屋内的人像捉小鸡般,连带着许冲一起带了出去。
    程惜惜与周泰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冲向窗户,推开窗户往外翻。
    圣上沉着一张脸一声怒喝“敢跑就打断腿。”
    程惜惜眼角跳了跳,与周泰很是有默契,将翻了一半的腿放了下来,低头恭敬的施礼。
    “程惜惜,又是你。”圣上恼怒的瞪着程惜惜,再看一眼周泰,一声爆喝,“还有你都给我滚过来”
    周泰哭丧着脸磨磨蹭蹭往前,程惜惜则低眉顺眼老实上前,抬眼偷瞄,见屋内不仅仅只有圣上,他身后还跟着脸比锅底都黑的和舫。
    “程惜惜,居然跑到花楼来打架,我看你是皮痒了”
    程惜惜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又垂下了头。
    “怎么,你三天两头惹事,你还不服气了”圣上眼里冒着火,一指周泰,“你也是个不成器的混账,你给我老实交代,究竟是谁起的头”
    周泰哼哼唧唧将怎么与程惜惜相遇,怎么被她抢猪肘子,怎么来到花楼,怎么在喝酒玩乐中被许冲打断,他又怎么稀里糊涂与贾文打了起来,倒了个干干净净。
    圣上扫视一眼屋子的狼藉,见程惜惜在悄悄整理还胡乱挽着的衣袖,瞪着她训斥“真是成何体统”
    程惜惜决定老老实实领训,反正周泰说得清清楚楚,许冲被砸破脑袋可与自己一个大钱的关系都无,报了仇还有人证,被骂几句又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圣上见程惜惜今天特别乖巧,忍不住对她瞧了又瞧,“程惜惜,你给我抬起头来。”
    程惜惜应声抬头,小脸写满了无辜与不解。
    圣上见她脸颊红扑扑,眼尾带着红意,眼睛湿漉漉像汪着一池碧波,神情坦然又带着些许的无辜,心里微微一愣,片刻后对她挥挥手,“去去去,下次再见到你们一起胡闹,我定不轻饶。”
    程惜惜与周泰互瞄一眼,都长长呼出了口气,施礼后脚底抹油一溜烟往外跑去。
    “哎哟,吓死我了。”周泰抹去脑门上的冷汗,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又对程惜惜一挥手,牛气冲天的说道“咱也算一起遇过险,以后大家就是难兄难弟,以后遇到麻烦,尽管来找我便是。”
    程惜惜笑眯眯的说道“现今便有一件。”
    周泰瞪大眼,失声问道“这么快”
    程惜惜一指身后,“你看和大人的脸跟谁欠了他银子似的,你去揍他一顿呗,大过年的看着瘆得慌,一点都不喜气。”
    周泰默默的转身上了马车,从车里拿出食盒递给她,诚恳的说道“和大人对你挺好的,还是你去揍他吧,反正他也不会还手。”
    程惜惜接过食盒,又眨了眨眼看着周泰。他木着脸递出一壶酒,踢了踢车壁,小厮一打马,马车飞快驶离。
    和舫伸出手,默不作声接过程惜惜手里的食盒,沉声道“外面这么冷,你是要在这里扮冰柱么”
    程惜惜瞪眼,见到初一驶过来的马车,又闭上了嘴。
    算了算了,看在暖暖和和的马车份上,暂时让他一次。
    程惜惜钻进马车,暖意带着佛手的清香扑面而来,她舒服得直叹气,刚坐好,和舫掀帘也上了车。
    “你不是骑马吗”
    “这么冷的天谁在骑马”
    “你就一辆马车你不可以坐别的马车吗”
    和舫懒洋洋的靠在那里,斜了她一眼。
    “我自己的马车,想坐哪一辆就坐哪一辆。”
    程惜惜伸腿踢过去,和舫腿一抬,躲过了这一脚,他长腿一伸一压,将她的腿死死压住不能动弹。
    “别闹啊,等回到家再慢慢跟你算账。”
    程惜惜抬手去掀他的腿,使劲了力气他却纹丝不动,气得她一把掐在他腿上,手指却像掐在铁板上,根本掐不动,转头怒视着他,“你不是读书人吗,这腿跟牛腿似的,皮厚得刀都砍不透”
    和舫吭哧吭哧直笑,他收回长腿,得意的挑眉,“以前我挑水浇地上山打猎,什么事没做过。再说读书人还讲究君子六艺呢。”
    程惜惜撇了撇嘴,“了不起,会这么多,干脆去街头摆摊卖艺得了。”
    “与你可不能比,在花楼里都能如鱼得水。”和舫说道这里,脸色又一下沉了下来,“程惜惜,再去花楼打断你的腿。”
    “我呸。”程惜惜怒视着他,“你不是也去了吗你难道是去花楼审案的”
    “我是陪圣上去听小唱,你以为我自己会去这些地方”
    “哎哟还推到圣上头上,你不过是吃定了我不敢去问圣上,这就成了无头公案,和大人,你可真是厉害,将断案的手段用在了这里来。”
    和舫无奈的笑笑,长叹道“程惜惜,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必要骗你。不过你先前在圣上面前一言不发,我很高兴。”
    程惜惜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他,“你高兴个什么劲”
    因为你在圣上面前一幅乖巧温顺的模样,他不喜这样的女子,所以你不会引起他的兴趣啊。
    “没什么。”和舫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看着她那双不解的灵动双眼,点了点她的额头,“以后不要这样看着男人,尤其是喝过酒后。”
    “天真冷,要下雪了吧。”程惜惜忽然转开了话题,缓缓笑了起来,“我看你是被冻坏了脑子,我明明在看一头猪啊,哪里来的男人不过和大人,你还在戏里啊”
    和舫死死盯着程惜惜,然后突然伸出手,冷声道“那银子还我。”
    “啊哈,和大人,我跟你说笑呢。”程惜惜转动着脑袋四下寻找,故作惊讶的道“银子,什么银子哪里有银子”
    和舫瞧着她小脑袋摇得如拨浪鼓的模样,忍俊不禁嘴角上翘。想到雅间内的混乱,又有些后怕,拉下脸生气的道“程惜惜,说好要一起揍许冲的,你怎能独自一人以身犯险”
    程惜惜眨眨眼,疑惑的问道“你耳朵聋吗难道你没有听到齐王爷所说的话许冲被打破头可不关我的事。”
    “齐王爷说了,你在一旁尖叫,让贾文不要用花瓶砸许冲的脑袋,可先前贾文根本没砸他脑袋,是你喊过之后才砸的。贾文手边又恰逢有花瓶,你提醒得很是及时。”
    程惜惜心里暗骂和舫这个黑心狐狸,嘴上却仍振振有词,“可惜,你这些都是猜测,我可是弱女子,当时吓得不得了,哪里注意到那么多”
    和舫轻声笑起来,指了指她的脸说道“你这里才是比牛皮都厚。”
    程惜惜呲牙去咬他的手指,他手一抬,佯装恼怒道“你是程怜怜附身了吗”
    “呸,你才是被鬼附身了,成日尽污蔑我。看打”
    “哎哎哎,别打脸啊,再打我还手了啊。别打了,我真还手了,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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