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打开邮箱写邮件,添加告别视频和先前写好的遗书, 设置发送时间为15天后。如果他平安地从手术室里出来, 就取消发送。
    写完, 他感到一阵空荡荡的轻松, 好像浑身的负累都被卸下来,终于可以安心赴死了一样。
    他的死讯会短暂地破坏家里的安详宁静,可父母还有别的孩子, 哥哥妹妹拥有自己的生活。太阳照常升起, 日子照样过, 他并非无可替代, 总有一天他会化作旁人记忆里的一个符号,所有人仍旧记得他的存在,却淡化失去他的哀伤。
    他庆幸自己没有造成严重的损失, 不会在损害家人的精神状态后,长久降低他们的生活质量。
    南岸静悄悄地趴在宋先生房间门口听声,里面没有动静,宋先生应是睡着了。
    他小心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爬上床, 掀开被子钻进去, 感受到熟悉的体温。怕惊扰宋先生睡觉, 他蜷起四肢,只占据床边缘处一个小小的角落,将脸颊贴在宋先生的腰侧, 蒙头盖被地闭上眼睛睡。
    一只手将他从被窝里拎到枕头上。
    南岸讪讪地“你没睡啊”
    宋先生沿着脊骨抚摸他的背,颇有些无奈地道“不是说不和我睡么”
    南岸没有回答,侧头在宋先生肩上咬了一小口,闷闷地说“谢谢。”
    不知道是在为什么而说谢谢。
    宋先生戳了戳南岸柔软的脸颊“你表达谢意的方式就是咬我一口”
    “你又不是没被我咬过,”南岸话里充满赤裸而直白的暗示,然后一只手按着宋先生的肩与他接吻,另一只手不安分地藏在被子里肆意点火,边在他耳畔轻微地喘着气边说,“不喜欢吗”
    “别闹。”宋先生抓住南岸的手,把人规规矩矩地按在枕边睡觉。手术在即,南岸的病情也日益严重,宋先生不敢碰南岸,他对自己在床上是什么样子有自知之明。
    南岸似乎一整夜都没睡着。
    没闹腾,也没喊头疼。
    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不出声。
    有时候,宋先生能感受到黑暗里枕边投来的,雕塑般静默的目光。
    南岸提前住进了医院,频繁地做各项检查,他不用整日躺着一动不动,大部分时间他都瘫在沙发上,怔怔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宋先生让他老实在病房里待着不要到处乱跑,神外科有不少神志不清的病人,那样混沌失神的状态,宋先生担心他看到以后会觉得抑郁。
    医院发给南岸一本小册子,里面浅显易懂地写着关于脑瘤的知识,南岸一页页地翻阅,对宋先生说“宋先生,你喜欢我的脸多一点,还是性格多一点啊”
    这个问题宋先生也解释不清楚,南岸离开他的一个星期里,他找过和南岸样貌相似的、比南岸更好看的,也找过和南岸性格相仿的,可是谁都不能作为替代,一点也不行。
    非要选一个的话,“性格吧。”
    南岸“哎呀”了一声,指着小册子上的几行字“宋先生你看,上面说手术有可能改变患者的情绪和性格,万一我的性格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怎么办”
    “那我喜欢你的脸好了。”
    南岸眼神一黯,翻开小册子的另外一页“上面也说手术可能影响到患者的面部神经,万一我的脸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怎么办”
    “那我在眼睛里为你装个滤镜。”
    南岸越想越忧心忡忡,“万一我变得很丑,丑到滤镜也遮不住呢”
    “那我装个马赛克总行了吧。”
    “要厚码。”
    “行。”
    南岸从病床上爬起来,从后面抱住宋先生的手臂,将下巴抵在情人肩上,黏着他问“上面还说手术可能会造成记忆混乱和缺失,万一我失忆了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你不是说喜欢我的脸吗”
    脸在他在,脸毁他没。
    南岸期期艾艾“当然不止”
    宋先生曾经幻想过类似的场景,重病里的南岸心思敏感又脆弱,时时刻刻缠着他问东问西,不厌其烦地问他你还喜不喜欢我。
    那时他以为他一定会感觉烦。
    烦到极点他就把这个人扔在医院里不闻不问,不能带给他快乐的南岸没有价值。
    可是现在他没有觉得烦。
    宋先生将南岸抱进怀里,把他鬓角处散乱的发丝理到耳后,手心滑过后颈温热的皮肤,顺势缓慢往下抚摸微微凸出来的蝴蝶骨,轻柔地在南岸背上拍了拍,“那你一定还会再次喜欢我,然后永远喜欢我。”
    术前,医生找患者及家属谈话,江教授亲自来了,专业而详细地为他们阐明风险和并发症。
    南岸听得脸色惨白“失忆,失语,偏瘫,精神障碍”
    江教授淡定道“所有并发症都是曾经出现过的真实案例。”
    南岸缓了好一会儿,突发奇想问“脑瘤那么大,把它切了以后我会不会觉得脑子里空空的,寂寞无比”
    江教授“有可能哦。”
    南岸决定提前找点东西填充大脑。
    宋先生给他买了本英语四级资料书。
    南岸推开宋先生“太讨厌了”
    他不想学英语,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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