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房临着后面的院子,院子里放了几把户外椅。
    梁司月拿了本书,坐在椅上边看边等着洗衣机运转结束。
    院子里种了两棵树,她叫不出名,枝叶舒展,草皮上一股露水的味道。
    梁司月看书看得入神,有人出来了也没发现,直到
    “阿洵,起这么早啊”
    厨房里传来郑妈的声音。
    梁司月赶紧回头,才发现周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就坐在后厨通往院子的台阶上吹风。
    梁司月有点磕巴地开口“周先生早上好。”
    周洵先应了厨房里郑妈的招呼,然后对她笑说“是不是打扰你看书了”
    “没有,不打扰,我也只是随便看看。”说着赶紧站起身,把斜支的椅子复原。
    周洵笑了,“你别跑啊,是你先来的。或者要不我走吧,你继续看书。”
    梁司月愣一下,也跟着笑了,小声地实话实说“您坐台阶,我坐椅子,我觉得不好意思”
    “那你过来,跟我一起坐吧。”周洵拍了拍身旁。
    梁司月犹豫了一瞬才走过去,没敢与周洵挨得太近,坐下之后两人之间,还隔了一人宽的距离。
    她把书摊在膝盖上,但实际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柳宅的前面还有个正正经经的庭院,黑铁栅栏,蔷薇攀援生长,一方池塘里伏着睡莲花木扶疏,错落有致,是园丁精心打理的结果。
    但这后院就不一样,因是个生活庭院,除了晾晒衣服,还有郑妈沿墙根用簸箕晾晒的菜蔬,和只有她自己才能动的瓶瓶罐罐。
    梁司月好奇,周洵为什么不去前面的庭院。
    “不知道”周洵笑着,指了指前方,“我可能喜欢那两棵树。”
    “周先生知道是什么树吗”
    “可能是枫杨树我也不大清楚。”周洵带一点歉意地笑了笑,好像很是过意不去没能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日头升得高了些,阳光也开始有了热度。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还有用来捆束辫尾的一段白色缎带,上衣宽松的袖摆里,同样鼓满了风。
    风也把周洵的声音吹送过来,“柳泽跟我说了昨天发生的事。他因为是老幺,家里管得比较松,父亲也溺爱,导致他性格骄纵,做事不知晓轻重,让梁小姐昨天受了一些委屈。我妈和大哥两人之间有些矛盾,他们又都是骄傲不肯低头的人。如果可以的话,让我代他们跟你道个歉吧。”
    梁司月简直愕然。
    她没有想过,会从一个柳家人的口中听到一句道歉。
    虽然周洵完全是无辜的场外人,可这句道歉,依然让她觉得
    她身体向着膝盖伏近一些,感觉胃里有什么腾起似的奇怪,拿书本紧紧抵住了。
    “我爸一直受到你们的照顾,我这点小事不算什么。”梁司月轻声说。
    周洵微笑看着她。
    这温柔的目光鼓励到了梁司月,她说“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拜托周先生帮我一个忙。”
    “你说。”
    “我住在这儿很是打搅,还是希望,能够搬去跟我爸住。他一直在这边工作,我们好多年没有好好地团聚过。”
    “我会去跟我妈商量的还有什么要求,一并告诉我吧”
    “还有”
    周洵耐心等着她。
    梁司月不好意思地抽出手臂下的书,同时庆幸自己看书有拿笔随时涂划的习惯,“请您帮我签个名。”
    周洵愣一下,笑了。
    欣然接过来,问“给你写个to签吧,你是叫”
    “梁司月。”
    周洵提笔,刷刷刷签完,递还给她。
    他的每一个字都很好看,不单单是签过千百遍的名字。
    祝福虽然朴素,却很真诚每天都有好心情。
    然而,然而,他写的不是“司月”而是“四月”。
    可能怪她,刚才情绪有点激动,没有说得清楚。
    梁司月还是没纠正这个错误,把书本一合,笑说“谢谢您,我会好好珍藏的。”
    周洵笑说“珍藏就大可不必了,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手机此时响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他摸出手机站起身,看一眼屏幕,接通,往旁边走了两步,对电话那端笑说“大哥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显然,电话对面是柳逾白。
    梁司月别过脸去,轻哼一声。
    一想到昨晚上柳逾白对她说的话,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人,性格太恶劣了。
    有了周洵的映衬,更显得加倍的恶劣。
    周洵讲完电话,厨房里郑妈喊他,可以吃早餐了。
    他看向梁司月,笑问“你要跟着吃一点么”
    梁司月指一指洗衣房,笑说“周先生自己吃吧。衣服洗完了,我要去晾衣服了。”
    衣服不多,昨天换洗下来的。
    梁司月很喜欢这里用的洗衣液,有一股草木的清香。
    她拿撑衣杆把衣服架到晾衣绳上,看着衣摆被风吹起来,心情也跟晒了太阳一样变得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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