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灯,点上,将那白纸隔火上烘烤。有些密信是要隔火烘上片刻才能显字。众人的眼睛盯着纸看了半晌,可惜,那只是张白纸。
    费添忿忿地坐下,倒了杯水降火“他奶奶的,林若德这人就靠不住”
    宁清轻叹了口气,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种密信到了他人手里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杜源那样谨慎的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莫非是杜源故意让林若德拿走的”
    朱御问“为何”
    “林若德是贪生怕死之人,杜源定比我们更清楚。若杜源要留证据,比起放在自己身上,倒不如放到一个与幕后之人没有牵扯的人身上。”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眼中神采飞扬,“因杜源在押送过程中被杀,林若德才心急火燎地想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这才告诉我们,如今看来,或许杜源早就料到了这一步。”
    听宁清这么一说确实有可能,只是还有疑点。
    朱御问“若杜源真留了证据,为何在审讯时一言不发他的忠心莫不是装出来的若是真的,不是自相矛盾吗”
    “不,不是装的。”魏尧轻启唇,“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一切假象皆能不攻自破。杜源在落霞岭上没死是因为需要他来将证据销毁,所有证据都销毁后便轮到他。”
    魏尧道“他就是不愿说才留了这封信,至于他自己,也许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朱御恍然道“你是说”
    “田塍他们去杜源府中时没发现他的家眷,听府里的人说,他始终孑然一身。”
    杜源已然是决心为主家卖命,即使曾经给过他机会,他仍眼睁睁放过了,看着是冥顽不灵到了极致。究竟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留下证据,或许是一次次见到那些荒民时积累下的些许良心不忍,或许是漫长时间里对主家也曾有过一丝怀疑,不管如何,真相早已随着尸体灰飞烟灭了。
    人心果然是最难捉摸的东西。
    宁清道“虽然暂时不知杜源留这信有何用意,但必然是有用处的,费添,先收起来吧。”
    费添应了一声,将那张被烘黄的纸折好放回信封里,放进包袱里。
    事情不圆满地了结了,一桩桩谜一样的事成了朱御的一道心结。
    林若德成了仅存的囚犯,朝廷下令派兵全程押进帝都。
    林若德上囚车前还不忘买个心安“几位大人,我应该罪不至死吧,你们说过要保我,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宁清极为擅长这样的场面,爽快点头道“你就放心的上路吧,我们这不还特意增派了人马送你上京。”
    林若德撇头一看,总算安心了,顺从的跟着人上了囚车。他从前曾向往出行有百十人的排场,想不到一朝成为阶下囚还另类的圆了梦。
    车队缓缓启程后他们便掉头回去,费添问他“林若德罪大恶极,你们真要求情不让皇帝杀他”
    宁清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事“哪能啊,原来他们几个就是死罪的命,如今只剩他一个独苗,皇帝还不把所有的怒火都加到他一人身上”
    费添这才明白,笑道“你们两个将人蒙得什么都往外说,原来是骗局。”
    宁清与朱御相视一眼,对费添的单纯表示含蓄地哂笑,朱御到底端着些,并不直说,宁清则刚好相反“怎么能叫骗,自始至终谁答应他了这不是让他一路上能好受些吗,你就不让人家再庆幸十来日你看看你这人,啧啧啧。”
    费添哑口无言,笑着跟上宁清“什么我,要论坏你是开山鼻祖”
    魏尧慢着脚步落在后头看着他们,面上自然而然地噙着一抹笑。
    方到客栈,他们几个拉着店小二点了一堆东西,桌子险些都要放不下了。难得放纵,几人都饮了些酒,兴致正好,宁清和费添聊天聊地聊过去,总之是不亦乐乎,朱御与魏尧听着也有些趣味。
    赵旻敲了门进屋,面色不大好,凑到魏尧耳边,掩声道“北狄”
    宁清就坐在魏尧身边,听到了只言片语,转头问他“有事”
    魏尧起了身“无事,就是些公务。”
    赵旻跟着他出了房门,继续道“北狄王这几日与南蛮王交往甚密,北狄二王子与三王子的王位之争已愈演愈烈,恐要生事端。”
    魏尧望着栏外,虽已夜色降临,街上依旧点着灯,叫卖声此起彼伏不逊白昼,远处的万家灯火映在魏尧的眼里,他道“北狄王本就不是安分的,怕是早就倦了平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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