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映笑问“有纪念意义”不然一条最最普通的褐色鲤鱼, 怎么也不会和名贵扯上关系。

    “你养过猫吗”

    “没有,我对猫毛过敏。”钟映说。

    “如果你养过你就知道, 哪怕是最丑的土猫, 你养了它,就会觉得它是最名贵的。”

    “或许你说得对。”钟映笑一下,往洗手间走去。

    宁樨不爽地皱一下眉。

    钟映跟温岭远一样说“或许”,但是他们不同。温岭远习惯说“或许我怎么怎么样”,而钟映会说“或许你怎么怎么样”, 跟在后面的主语不一样, 给人观感完全不同。

    钟映并不觉得她说得对,却要故意说“或许你说得对”, 这对促进沟通毫无意义, 只传达出她想要结束话题的敷衍。

    在餐桌上, 宁治东频繁给温岭远敬酒, 感谢他在住院那件事情上的上下打点,也感谢他对宁樨的照顾。

    宁治东笑说“樨樨这么不驯的性格,难得这么听你的话。”

    温岭远淡笑, “不敢居功, 宁樨是个好孩子, 所做都是为了阿婆。”

    宁樨有一种反叛心理,不喜欢做饭桌上被家长夸来夸去的听话小孩儿,原本她就不是。

    她微微撇了一下嘴, 抬眼夹菜, 却发现钟映在看她。

    钟映一点不觉得尴尬, 微笑一下,从容地转过目光。

    等阿婆也吃完,宁樨一起下桌,去客厅坐下看电视。看一会儿,阿婆开始打盹儿,宁樨让她回房去睡,自己也上了楼。

    趴在床上玩手机,直到听见楼下传来声响,温岭远他们要回去了。

    宁樨走出房门,往下走几步,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看着宁治东将人送到门口。

    钟映转过身来,抬头看向宁樨,笑说“有空常去青杏堂玩。”

    仿佛是自居为女主人的语气。

    宁樨微微皱一下眉,却笑着说“好啊。”

    客人走后,微醺的宁治东上楼去睡觉,汤阿姨开始打扫卫生。

    “宁樨啊,”汤阿姨拿抹布擦桌子,发现手链还留在五斗橱上的瓷盘里,“这条手链,要不还是我拿去给你修吧。”

    这其实是个意外,不是宁樨故意要针对钟映。

    那天宁樨看过手链之后,随手放在了衣服口袋里,衣服换下直接丢进了洗衣机,自己忘记了,也没和汤阿姨说。手链掉出来,在洗衣机里搅得面目全非。

    汤阿姨认为这是自己的工作失误,提出要送去修,宁樨说不用,接过之后随手往盘子里一扔,转头就忘。

    宁樨接过来,“我自己处理掉就好了。”

    上楼回自己房间,她找到一只空盒子,把手链丢进去,随后扔进衣柜抽屉的最里面,眼不见为净。

    温岭远喝过酒,回去是由钟映开车。

    在车上,钟映说“我感觉宁樨似乎不太喜欢我。”

    “她不是容易和人亲近起来的性格。”

    钟映不认同这个解释,但也没有多说,不然显得像是在告状一样。她感觉宁樨对她有敌意,那条手链虽然算不上贵重,哪怕不被喜欢,也不至于落到那种下场,除非是故意。

    第二天,钟温两家要一起吃一顿饭,晚上钟映洗过澡之后,提前挑选要穿的衣服。

    温岭远还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看书,钟映催他先去洗澡。

    “我明天穿这身好不好”钟映拿出一条藕粉色的裙子。

    “我没有见过这条,新买的”

    钟映笑说“在巴黎候机的时候买的。”她把裙子比在自己身前,“好看吗”

    温岭远认真打量之后点头,这使得他的认同给人一种信服感。

    钟映开始挑选外套和配饰,而温岭远摘下眼镜,夹在书页之间,往浴室走去。

    温岭远的手机,就放在书本旁边的小矮桌上,这时候响了一声。钟映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挑选围巾,直到手机又响了第二声。

    她目光定在手机上,往卧室门口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朝小矮桌走去。

    飞快拿起手机,输入温岭远的生日解锁。点开微信,列表里排在置顶的她的名字下方,两条未读消息,然而备注的名称,似乎只是温岭远的一个病人。

    钟映轻咬着唇,说不上自己是不是松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翻,翻到很后面,也没有看见她想象中的那个名字。

    客厅里传来脚步声,钟映心脏一紧,飞快扯断手腕上的一串月光石项链。

    温岭远走到门口,钟映正蹲在地上,捡掉落满地的珠子。

    “阿映”

    钟映笑说“手串不知道怎么断了。”

    温岭远没说什么,在门口站立一瞬,目光自她脸上扫过,落在角落的小矮桌上,又缓缓收回。

    他从桌上拿走新买尚未开封的电动牙刷替换刷头,再次离开卧室。

    钟映长长吐出一口气,慌乱捡拾完剩下的珠子,攥在手里,半天还觉心有余悸。

    温岭远洗完澡回来,身上有清爽的沐浴露和须后水的气息。

    梳妆台前,钟映正在往脸上涂擦晚霜。

    他站在窗边,静静看了片刻。

    “阿映。”

    钟映手指顿住,这样语气平淡的称呼让她心里一惊。从镜子看,温岭远在注视着她,目光是真实的困惑,他问“我仍然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吗”

    钟映一慌,急忙转身,“我对不起,我不应该”

    “你还记得,上一次,我们是怎么说定的”温岭远的语气始终平和,即便他觉得十分失望,失望到心底有一种冷透之感。他不会跟人争吵,从沟通效率的角度而言,争吵毫无意义。

    钟映咬住嘴唇,没有办法复述出口。

    她说不明白方才那一瞬间自己究竟为什么所惑,才会再次犯这样的错,还妄图可以掩饰过去。

    温岭远不常有疲累和无能为力的心情,除非是面对钟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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