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
    裴寂摇头。
    以他性,到这里便应该没了话,这回却出乎意料地抿了抿薄唇,在片刻停顿后低声继续说“我会查明,你不用担心。”
    像是在安抚她似。
    他们原路返回,等离开颓败祖宗祠堂,就又回到了犹如死城狐族村落。
    村落距离瀑布有一段不远距离,据乔颜所说,是她为了能更加靠近水源,特意在瀑布不远处建了房屋,让行动不便族胞能减轻些许负担。
    宁宁听得佩服又唏嘘,正走在风烟漫起长街上,忽然听见从不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
    参加试炼人不在少数,这里又是秘境里为数不多村落,自然很能吸引注意力。她与裴寂对视一眼,循声上前。
    结果隔着老远,就见到了两颗圆滚滚锃亮大光头。
    “那不是明空小师傅吗”
    许曳曾与明空有过一面之缘,见状颇为欣喜地扬唇一笑,视线落在他身旁那人时,又露出了有些纳闷表情“奇怪,那是谁”
    他没有注意,自己身边贺知洲已是脸色乌黑,神情阴毒如白雪公主后妈,从嗓子里生生挤出两个字“明净。”
    对了,他曾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被明净狠狠坑了一遭。等那和尚偷偷摸摸跑掉,揍贺知洲就是三成加七成,总共十成人了。
    惨,真惨。
    明空与明净同是梵音寺弟子,看样子关系很是不错
    具体体现在明净舞着钟杵敲,明空顶着个灯泡似大脑门悠悠哉哉坐在一旁,用播音腔声情并茂地诵读“师兄,流风逝水,花落无痕。听君一曲,只觉生命重新有了意义,一切皆成永恒。”
    明净敲钟跟春节联欢晚会开场打鼓没什么不同,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最后甚至敲出了点架子鼓阵势,咚咚锵锵,听得宁宁耳朵发痛。
    贺知洲五官扭曲地捂住耳朵,不愿再向前一步“这什么鬼,死歌开大了”
    他们听得难受,正在与两人对峙一男一女就更是生不如死。
    那两位应该是御兽宗弟子,穿了天青色门服,身旁则七七八八倒着一大片体健硕灵兽,想来尽是受了梵钟精神污染,腿脚抽搐地昏死过去。
    “哪里有你这样乐修,卑鄙”
    眼看明净已经舞着钟杵砸过来,女子气得浑身发抖。她身旁青年同样仓皇,慌不择路地大喊一声“师妹,事不宜迟,看来只能请出那两位了”
    女子神色一凛“那两位可它们是我们压箱底镇门之宝”
    她说着停顿须臾,终是咬牙道“好”
    此言一出,不但是宁宁等人,连玄镜外长老们也纷纷露出好奇之色。
    “镇门之宝”
    纪云开睁着黑葡萄一样大眼睛望向林浅,声线天然带了点糯,活像个撒娇熊孩子“那是什么”
    林浅嘴角一抽“慢慢看,不急。”
    钟杵被明净挥出了虎虎生风之势,势如破竹地劈开村落中平静如水空气,径直冲向两名御兽师;
    而那女子浑身轻颤着低头,储物袋中金光一闪
    刹那间天地变色,饶是杀气腾腾明净也浑身一顿,面庞上浮现起极度惊骇之色
    “不、不会吧”
    许曳双眼浑圆,几近破音“怎么会是它们”
    只见浮光褪下,在女修手中赫然出现了
    一只猫和一只兔子。
    而且是非常普通、毫无灵力可言那种。
    宁宁
    猫咪小巧,白兔可人,双双蜷缩在女修手心,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杀气。
    而那女子轻轻一呵,用了破釜沉舟语气“开始罢”
    两只动物得了指令,耳朵皆是悠悠一晃。
    兔子睁着红通通大眼睛,长长耳朵软绵绵地摇来摇去,似是颇为惬意般抬起爪子,揉了揉自己圆嘟嘟脸。
    猫咪尾巴竖得笔直,双眸如同浸了水光玻璃,倒映着明晃晃水光,末了乖巧地一滚,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软软糯乎乎“喵”
    许曳惊了。
    你有病吧这就是你们御兽宗镇门之宝吗谁会因为一只兔子一只猫就停下进攻啊这种弱智手段连傻子都不会中招好吗
    他赌一块灵石,那女人在下一瞬间就会被钟杵敲中脑袋,治一治她小脑偏瘫。
    没想到明净竟瞳孔地震,现出了极度惊恐之色“啊可恶”
    不会吧
    半空中僧人陡然一滞,然而周身汹涌浩瀚灵气已经无法撤回,明净最后看了一眼猫咪与兔兔水汪汪大眼睛,嘴角溢出一抹轻笑。
    然后猛地把钟杵往回一收,灵力回荡、钟杵如雷,所有攻势须臾反噬
    竟当场表演一个我杀我自己,被钟杵锤飞三丈之高
    许曳默了,宁宁惊了,裴寂漆黑眼底无甚亮光,抱着剑皱起眉头。
    但见明净被自己钟杵撞飞老远,光秃秃脑门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弧线,最后凄然落地,噗嗤喷出一口血花。
    结果这人更有病啊啊啊
    许曳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宁宁亦是心情复杂。
    这两位真是一个敢想一个敢做,要是生在二十一世纪,肯定能在有朝一日相逢于精神病院或医院脑科,高唱“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师兄”
    明空见状大骇,赶忙跑到自家师兄跟前,一颗卤蛋似脑袋尽显悲怆“你哒哒敲钟声是个错误,怎样一场落叶匆匆,让死亡也这般灿烂从容。”
    这光头在说啥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本欲杀之,奈何它们实在太可爱了。”
    明净有气无力地呵然一笑,答得气若游丝“其实一路走来,每一个季节都有残缺,每一个故事都有暗伤。我厌倦了争夺与杀伐,只愿守着一树似雪梨花,守着一池素色莲荷,缓慢地看光阴在不经意间老去。”
    这光头又在说啥
    一旁御兽宗弟子露出如同吃了苍蝇般神情。
    他们这边打得热火朝天,妥妥热血仙侠剧情,那两个梵音寺和尚却在兢兢业业表演苦情,真是恶心他妈夸恶心,好恶心。
    “梵音寺和尚都如此吗”
    宁宁皱着眉“都这样了,居然还要硬凹文艺人设”
    钟杵受了灵力冲撞,不像梵音寺僧人那般拥有功法护体,转瞬之间碎为齑粉。
    明空与明净生生演出了黑发人送白发人凄凉,那女子收回兔子与猫,眼底划过冷笑“如今你没了武器,唯一师弟又是个只会防御护盾,二位注定逃不掉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谁说我没有武器”
    明净抬手抹去嘴边血花,轻轻咳嗽一声“只要心中有武,万物皆可为武。”
    宁宁有些迟疑“莫非他还有另一个钟杵”
    “不对。”
    裴寂低声应道“他所用钟杵用材非比寻常,想必很难造出那僧人是想用别物件作为武器。”
    别物件
    可明净灵力汹汹,凡俗之物别说是充当钟杵,就算仅仅受了灵气一点冲撞,都会顿时碎裂。
    要想找到一个坚固不催、不会被冲撞所伤物件
    宁宁瞳孔骤然一缩。
    不、不会吧。
    明净微微一笑,从地上勉强爬起来,口中所说话却是叫人遍体生寒“明空,准备好了吗”
    明空双手合十,浑身散发出莹莹金光,像是刚从卤水里捞出来蛋壳“师兄,来吧。”
    “等等”
    御兽宗青年满目惊骇“你们万万不要想不开”
    两个和尚同时露出深不可测笑。
    “佛说,我只有三天能给师兄当钟杵。”
    明空双手合十,目光飘然下落,端是慈悲为怀、温润祥和。
    而他声音亦随着身体飘散在半空,带着男播音腔情真意切,一字一顿“昨天,今天,明天。”
    在逐渐转黯夜色里,身形高大僧人举起另一具立得笔直身体,如同抡起一根大棒。
    明空脸上仍然带着微笑,一颗悠悠发光头颅被抡出一百八十度曲线,重重撞在那顶大钟之上。
    佛光四起,嗡鸣大作。
    许曳已经丧失了全部言语,一旁御兽宗弟子则顶替他作用,用声嘶力竭嗓音咆哮出那几个深深印刻在他们心底字句“你们有病吧”
    “好家伙。”
    饶是贺知洲也看得目瞪口呆,直呼厉害“就这觉悟,今年感动中国年度十大人物要是没他俩,我绝对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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