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长明灯幽光熹微, 难以刺穿浓郁且厚重夜色,一片昏暗之下,只能遥遥望见群山如巨兽蛰伏般连绵影子。
    狂风不断发出低哑呜咽, 夜雨被吹得四处飘飞, 经过颓圮墙壁,落在裴寂高挺鼻尖。
    宁宁问题太过突兀,像把钝钝刀敲在他头顶。
    裴寂从没听过、更没想过会有人向他问起这句话,一时间虽然有些怔忪, 双眼却径直向前望去,目光定定落在跟前小姑娘脸上。
    这一望,反倒让他自己先是心头一乱。
    就像大脑还没把丝丝缕缕情愫解析完毕, 身体与神经就已经做出了最诚实反应。
    当宁宁提起“喜欢女孩子”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眼睫,不偏不倚,恰好把目光投向她。
    这是不是说明他
    裴寂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总觉得一切都是雾蒙蒙,不真实也不清晰,仿佛置身梦里。
    承影仍然在他心底装死, 一动不动安静如鸡, 他心下无端烦闷, 破天荒地想听一听它聒噪如破锣声音。
    没有那道声音转移注意力话
    他一定会在宁宁面前脸红。
    仅仅因为她一个问题就如此狼狈, 他真是没救了。
    站在他身边宁宁同样慌张, 在与裴寂对视瞬间转开脑袋, 更加用力地捏紧了搭在身上外衫。
    当她再度开口,语气干涩得好像千年木乃伊“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 没有特别想要知道。”
    她话音刚落, 就听见裴寂低沉微哑、如同氤氲了水汽声线“你”
    宁宁指尖悄悄一颤。
    承影终于连装死都做不到, 如同临死之人猛地吸了口仙气,发出干瘪绵长气音,四肢像溺水小狗一样胡乱扑腾。
    可惜吸气到一半,便又双腿一蹬白眼一翻,差点与这个美丽世界说拜拜。
    裴寂语气还是很淡,木着脸把这句话补充完“你问这个做什么”
    承影
    承影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再冻成冰块狠狠砸在这臭小子脑门上,当场委屈得疯狂跺脚“逆子木头白痴气死我了这机会多好啊啊啊你这样回答是要干嘛我要和你断绝关系立刻马上”
    “之前走在路上时候,你不是说乔颜和她暗恋青梅竹马重逢了吗”
    承影气得死去活来,作为当事人宁宁却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答得一气呵成“我突然想起他们,便顺水推舟问问你情况。”
    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说得过去理由,宁宁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说老实话,其实对于“裴寂究竟喜欢怎样女孩子”这个问题,她曾经仔仔细细思考过一段时间。
    毕竟他在原著里从头到尾都是孑然一身,哪怕日后成了杀伐果决、神挡杀神大人物,也还是对各路女修有意接近视若无睹,成天不是升级就是比剑,就差在脑门写上四个大字断情绝爱。
    然而偷偷摸摸地私下想是一回事,当着人家面问出来,那就是截然不同另外一回事了。
    这个问题出口得毫无征兆,连宁宁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如今努力回想,只记得自己当时唯二两个念头。
    她好像并不抗拒与裴寂之间靠近与接触。
    以及,想知道更多关于他事情。
    无论如何,她真是被暴雨冲昏了头,才会稀里糊涂问出这句话。
    “啊,对了”
    在铺天盖地雨声里,宁宁忽然低呼一声,从怀里拿出储物袋,低头开始寻找什么。裴寂一言不发地等,望见从袋子里滚出一个圆润白球。
    居然是她帮林浔悄悄买下那颗夜明珠。
    “我本来打算试炼结束后送给他,没想到自己要先用一遭。”
    宁宁用两只手将它捧起,手指和脸颊都被映成雪亮,想起裴寂怕黑,便伸手将夜明珠递给他“可惜我星痕剑不知去了哪里,要是有它在身上,我还能让你看看星星一样光,很漂亮。”
    这个动作很是正常,裴寂却不知为何眼底微沉,长睫低垂着闷声道“我不用。”
    “唉。”
    承影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立马就明白了一切。又开始了抑扬顿挫小作文朗诵,这回说得哀怨不已、差点就声泪俱下“看见那颗夜明珠,是不是觉得心里好酸好疼,闷得喘不过气别难过,爸爸我懂你,裴小寂孩子胸闷老不好,多半是吃醋了啊”
    紧紧抱着剑黑衣少年右手暗暗用力,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承影虽然烦人又唠叨,但最令裴寂头疼是,它口中话绝大多数都符合事实。
    比如现在,当他见到宁宁重金为林浔买下夜明珠,心口确确闷得厉害,莫名其妙地有了几分隐隐酸涩,一股脑全堵在胸前。
    承影最喜欢他这副想揍它却又被戳中心事模样,继续嘿嘿笑着打趣“真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啧啧,啧啧啧,这酸爽,简直不敢相信。”
    顿了顿,话语里调侃意味更浓“裴小寂,越陷越深越陷越深,你恐怕是彻底栽了。”
    “你怎么了表情那么奇怪。”
    它还在嘚瑟个不停,宁宁声音便在耳边响起,裴寂条件反射地抬头,正对上她亮盈盈双眼。
    他们之间距离似乎有些过于近了。
    那层外衫笼在头顶,让他连后退都做不到分毫,属于夏夜热气在狭窄空间里慢慢堆积,把少年人白净耳垂染成薄红。
    他本来最擅长忍耐,如今却觉得心下燥热非常,喉头微动,轻轻摇头“或许是受周遭魔气影响并无大碍。”
    “魔气”
    宁宁闻言环顾身旁,果然见到薄雾一样血红色气息。它们似乎被雨水沉沉下压,尽数堆积在低处,看上去比平日更浓几分,像是散开血花。
    “这秘境里怨气深重,魔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她说着想到什么,正色望向裴寂“对了,秘境里魔族都如何了”
    “你睡着时候,我们去了瀑布旁。”
    他知无不答,缓声应道“魔族修士在大战中灵力受损,识海与经脉至今未能痊愈,因而无法承受此地浓郁煞气。我们赶到那里时,已有不少陷入昏迷,如今全部被关押在村落里,想必时日无多。”
    魔修们居然会被同族死后留下魔气重伤,这应该算是某种程度作茧自缚。
    宁宁安静听他说完,轻轻把身子往后面墙上一靠,微仰着头道“魔族裴寂,你怎么看他们”
    她没有注意到是,身旁黑衣少年目光愈发阴戾几分。
    裴寂答得很快,近乎于没有任何犹豫,语气冷得像冰“穷凶极恶,罪不容诛。”
    这是一件非常讽刺事情。
    自从拜入师门,他了解到许许多多仙魔大战时候往事。无论是鹅城事变,还是如今灵狐一脉险些灭族,魔修从来都与杀戮、暴虐与死亡联系在一起,令人难以自制地感到厌烦和恶心。
    然而可笑是,他自己就是不折不扣魔族后裔,打从生下来便沾染了污秽与暴戾血脉。也难怪曾经外门弟子会成群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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