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以上皆为裴无洙的私人揣摩,原作既然是从女主郑惜的视角而写,自然不可能把这个恶毒的原因如此直白地展露出来。
    只写道宓贵妃母子嚣张跋扈,闹得宫里宫外怨声载道,那一杯殉葬的毒酒,是男女主在替天行道、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达到一个更好的目的而采用的一点点不太合情理的小手段罢了。
    反正随便他原作怎么美化怎么说吧,但自想通那一点后,裴无洙是再也无法心态正常地看待李才人这个人了,更是无数次后悔于自己当年那没过脑子的愚蠢决定。
    这绝路既然都已走过一回了,裴无洙当然怕再来一次,宓贵妃与郑皇后交恶,郑皇后虽然不缺正名,但难保她不会也像原作中的李才人那样心怀嫉恨,在真宗皇帝死后,再容不得宓贵妃多嚣张一日
    “你觉得父皇会杀李母妃么”东宫太子面无表情地问了裴无洙直叩本质的三个问题,“你觉得父皇会杀孤母后么你觉得父皇会坐视她们两个闹得不可开交、一个害了另一个么”
    这当然都不可能裴无洙呆呆地摇了摇头,并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只要别让父皇他知道你的身世。
    当然,原作里真宗皇帝就是知道了,郑皇后好像也活得好好的,一直活到最后男主阁下登基、还熬死了宓贵妃和裴无洙呢
    裴无洙默默地想这要是在现世,她皇帝渣爹真该去出本自传,名字裴无洙都给他想好了,就叫一只优秀舔狗的自我修养保证一朝火热上线,立马畅销大卖。
    “孤能比父皇做得更好,”东宫太子弯了弯唇,轻蔑道,“迢迢,你对哥哥未免也太没有信心了。”
    行吧裴无洙无言以对,只得举杯祝酒,盛情相邀道“哥,你一定得好好苦修端水神功了”
    “这碗水你要是端不平,简直对不起我,我对你那深切的仰慕之情。”
    东宫太子似笑非笑,指了指自己心口,淡淡道“人心自来长得都是偏的不可能真端得了太平。”
    裴无洙当即皱成了一只苦瓜脸。
    东宫太子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她纠结来纠结去、变幻多彩的斑斓神情。
    而真宗皇帝那个石破天惊、神来一笔的赐婚旨意,就是在众人宴饮微醺、裴无洙心神不定的时候,在与朝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话赶话地顺势道出来的。
    这个神奇的赐婚口谕一出,大殿里的所有喝酒了、没喝酒的人顿时都清醒了,一个个精神抖擞,眼眨也不眨地往两位当事人看了过去。
    一个是郑国公的嫡长女、郑皇后的亲侄女,女主郑惜心里暗暗怪道爱说教的那位大房堂姐,郑宛。
    另外一位裴无洙僵着脸看向对面,心里暗暗叫了句糟糕。
    这特么可真是巧了谁能想到啊,宓贵妃有意想下郑皇后面子,为什么要拿七皇子的婚事说事啊
    说就说吧,又为什么非得给七皇子说个郑家的媳妇呢
    就是为了挫挫郑皇后的锐气、报复郑皇后那天在承乾宫拿李妧说事的那一茬么
    裴无洙无言以对,心想还真被她当日“一语成谶”了,宓贵妃给七皇子选这媳妇也算是真“瞎”到家了
    毕竟虽然裴无洙怕的是七皇子娶郑惜、不是娶郑宛,但当初与七皇子约法三章时,裴无洙没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只告诉他不让娶郑家女啊
    果然,七皇子一听真宗皇帝要把郑国公府的嫡长女赐给自己,心动都不带心动一下的,直接起身跪到中庭,毫不犹豫、铿锵有力地拒绝道“望父皇恕罪,儿臣恐自己并高攀不上郑家小姐”
    另一头,突然被指了婚、本正是惊慌失措、满心不愿的郑宛,闻得七皇子如此果决直白的拒绝,也一下子气得胀红了脸,胸脯一起一伏,半天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真宗皇帝怫然不悦,冷冷地质问道,“朕还委屈你了不成”
    真宗皇帝心里清楚,这赐婚旨意本是有些委屈郑家女的。
    要不是宓贵妃跟他身上又哭又闹的,弄得真宗皇帝实在头疼,床笫间意乱情迷之时松口退让了,他才不可能把郑国公府的嫡长女指给七皇子呢。
    就这,真宗皇帝都还一直忧心郑国公会委婉拒绝呢,结果一扭头,反倒是在他看来占了便宜的七皇子先开口了。
    宓贵妃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皱眉扫了下面的七皇子一眼。
    “不要给朕来你那一套配不配得上的虚辞,”对着七皇子,真宗皇帝可就没那么耐烦了,黑着脸直白道,“你这婚事,可是朕与贵妃悉心给你挑了好久才选定的。”
    “怎么,郑国公的嫡女都还要嫌弃,你是打算以后要娶个天仙么”
    大殿之上,陡然为此静默,死寂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郑宛已经深感屈辱地别过脸,偷偷地拿手背抹眼泪了。
    七皇子沉默了片刻,强忍住回头看裴无洙的,垂着脑袋缓缓道“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
    “父皇,儿臣心意已决,辜负了您和贵妃娘娘的好意,儿臣深感歉疚,愿打愿罚,任父皇处置。”
    真宗皇帝的脸色霎时更不好看了。
    裴无洙坐不住了,正想出来说句什么打破下僵局,一道尖利的女声先她一步传到了殿上。
    郑宛站起来的比裴无洙还快,她双目通红,恨得直咬唇,发狠地瞪了中庭跪着的七皇子一眼,寒声道“今日之辱,郑家阿宛永生难忘殿下不必多言,您不愿意娶,我还宁死不嫁呢。”
    说罢转身就要离席往外走。
    郑国公夫人拦都拦不住。
    “放肆”但郑宛这目中无人的骄矜作态,反倒是正好给了宓贵妃发作的理由。
    宓贵妃坐正了身子,她不好对着“自己人”七皇子发作,但对着郑家的女儿,她可再不会有分毫心软了,当即冷冷呵斥道“站住,大殿之上,陛下仍在,可还有没有半点规矩了。这里是你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么”
    郑宛吓得一僵,赶忙顿住了脚步,但一直以来的傲慢让她即便转过身来还仍不忘嘴硬地反唇相讥了一句“贵妃娘娘也知道陛下仍在,可看到皇后娘娘仍在了么怎么就轮得到您来这殿上大逞威”
    郑宛最后的几个字,被真宗皇帝直接从御案上重重摔下来的酒杯给砸噤声了。
    郑国公当即起身跪下,惊惧惶恐道“陛下息怒。”
    朝臣命妇纷纷下跪,齐声高呼“陛下息怒。”
    真宗皇帝冷冷地盯住郑宛,森森道“怎么,郑国公家的女儿就是金贵,贵妃说上两句,还说不得你了”
    如果不是时机场合不对,宓贵妃简直想笑着送郑宛一份厚礼,深谢对方给自己帮上的大忙。
    郑宛就是再蠢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话了,抖得如筛糠一般颤巍巍地跪下了,哽咽着认错道“臣,臣女不,不敢。”
    真宗皇帝冷笑道“朕倒觉得你小小年纪,颇有几分好胆量都没有什么你不敢的呢。”
    郑宛又狼狈又害怕,又后悔又绝望,竟然被吓得直接哭出了声。
    郑国公额头冒汗,出声请罪道“臣教女不严,管家无方”
    “郑国公客气了,看轻本宫倒也并算不得什么。”宓贵妃笑着扫了郑皇后一眼,郑皇后面不改色,只依旧从容自若地啜饮着杯中茶,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宓贵妃冷冷一笑,柔声打断了郑国公的请罪言辞,微微笑着和善道“只是郑姑娘方才一言一语的,好似不仅是看轻了本宫,也不太看得上七殿下的样子这可就不大合适了吧。”
    “七殿下可毕竟还是陛下的子嗣呢,郑姑娘今日能看不上七殿下,来日是不是连陛下的君威都要不放在眼里了郑国公,您说呢”
    “绝无此意,”郑宛焦灼着哭诉道,“臣女绝无此意只是,只是”
    宓贵妃也不去催促郑宛,只安心等着她慢慢“只是”下去。
    “只是方才七殿下当众拒婚,”郑宛神色难堪道,“臣女一时深感屈辱,这,这才失言”
    现在倒是知道害怕了不过未免有些晚了。
    “哦,”宓贵妃冷冷一笑,状若吃惊道,“这么来说,本宫没听错的话,其实你心里还是念着七殿下、十分想嫁给他的,是吧”
    郑宛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但宓贵妃把话说到这地步,她也不可能答个“否”字,只阴着脸满怀怨愤道“是。”
    “唉,这便又是你的不对了,”宓贵妃施施然地笑着道,“郑姑娘,本宫虽然不是你府里的长辈,但看在你与本宫孩子年岁相差不多的份上,本宫就倚老卖老、今日充作个长辈、好好地教你一回道理。”
    “七殿下是君,你是臣,”宓贵妃谆谆善诱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七殿下要你,是给你的恩典,不要你,也是给你的恩典你怎么能心怀怨恨、深感屈辱呢你说本宫讲得对不对”
    郑宛屈辱叩首,咬牙回道“臣女谢过贵妃娘娘教导,日后必时时念诵、万不敢忘。”
    “唉,”宓贵妃回首,笑靥如花,含沙射影地对着真宗皇帝感慨道,“陛下您看,这郑国公府的女诫女则、三纲五常,念得好像都不大行啊堂堂世家,还要臣妾一个没读过几页书的村野愚妇来说教呢。”
    女诫女则便罢了,听到“三纲五常”四个字,郑皇后敏感的神经一下子被撬动了,总算从茶杯里抬起头来,撩起眼皮,冷冷地扫了宓贵妃一眼。
    宓贵妃回之以一模一样的冷笑。
    真宗皇帝面无表情扫了底下跪着的郑国公一眼,正眼都没有瞧郑宛一下,只重新转回视线,俯视着还在中庭跪着的七皇子,冷冷道“郑家女方才宁死不嫁,如今也说自己愿意嫁了你呢,现在改主意了么”
    裴无洙一听她皇帝渣爹这语气就知道事情要糟。
    真宗皇帝本质是个得顺毛捋的人,他极好面子,登基做了皇帝之后更是习惯于独断专行。
    有些事情,可能一开始本来他自己都未必有多乐见的,但只要他提出后遭了旁人的强烈反对,尤其还是他本心不太看得上眼、或者不太喜欢的那类人的反对那完了,真宗皇帝百分百要“叛逆”了。
    裴无洙几乎都能完美描绘出她皇帝渣爹如今的心理活动好啊,朕不过就是顺应爱妃的心意赐个婚,哄爱妃高兴一下,结果,嚯,一个“高攀不上”,一个“宁死不嫁”一个接一个的跟朕唱反调,就没有一个能叫朕顺心如意点的了
    呵朕今日还非得赐定这个婚不可了
    朕倒是要看看,是朕的谕旨厉害,还是你们的骨头更“倔强”。
    “父皇”裴无洙生怕七皇子再继续跟真宗皇帝在这犟着,最后闹出什么难以收场的事端来,赶忙起身走到中庭,冲着上座的真宗皇帝拱了拱手,苦笑道,“强扭的瓜不甜,儿臣看,既然七弟和郑姑娘都不愿意,那这事儿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裴无洙,这里没你的事,”宓贵妃一样非常清楚真宗皇帝的秉性,一听裴无洙这话头顿时变了脸色,冷冷道,“回你位子上去,长辈们说话,哪里有你掺合的份”
    东宫太子蹙眉起身,张口欲言,裴无洙忙回头给他使了个“不必”的眼神,顺势压低了嗓音劝边上跪着的七皇子道“要不你就娶了吧,我觉得还行。”
    这是委婉地向七皇子暗示,她本人并不介意他与郑宛的这桩婚事。
    这才是裴无洙突然走过来出声的根本目的,现在场上这情况,谁跟真宗皇帝拧着来谁没好果子吃。
    “不,”七皇子却突然想清楚了,垂着头缓缓道,“我绝不能娶郑氏女我如果娶了她的话,我会死的。”
    “如果父皇非要儿臣娶郑宛,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七皇子豁然一笑,叩首请道,“那不如父皇而今就赐儿臣抗旨不尊之罪,赐死儿臣吧”
    满座皆为一寂,紧接着便是一片哗然。
    郑宛怒意勃发,心下失措,不明白怎么突然一个“克夫”的名头又落到自己身上了。
    裴无洙也懵了。
    她隐约记得,就算是当初“约法三章”时,自己也不是这么跟七皇子说的吧
    真宗皇帝冷冷地俯视着殿下跪着的七皇子,好半天没有开口。
    裴无洙真怕他一个怒意上头,直接来句“那你就去死吧”。
    裴无洙赶紧赶在真宗皇帝开口前,仓促地圆场“父皇您看,七弟年纪轻轻的,倒还挺信那神神叨叨”
    “既然你也知道你现在是在抗旨不尊,”真宗皇帝淡淡扫了裴无洙一眼,给她使了个“无妨”的眼色,语意不明地点七皇子道,“那你可想好领什么罚了”
    七皇子微微一怔,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心领神会,抬头遥遥看了真宗皇帝一眼,如有神助般异常上道地表示“儿臣为人子而不能顺从父皇心意,愿当廷领二十杖。”
    “二十杖,”真宗皇帝玩味一笑,继而面色转冷,嗤笑道,“二十杖有点多了,总是要顾忌下女孩子身子弱。”
    “去叫慎刑司的人,他们两个,一人领十杖,就在这里行刑。”
    郑宛身子一软,难以置信地瘫到了地上。
    郑国公额上冷汗直冒,这时候却是想求情都不好开口了。
    毕竟,真宗皇帝是同时罚的两个人,七皇子都不嫌罚得重了,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怎好厚颜开口难道还想说他们家女儿比皇帝的儿子还金贵么
    可事情也不是这样论的,七皇子到底习武,是个身强力壮的少年郎,而郑宛一介芊芊弱质女郎而且一个姑娘家,当廷被打十杖,就是人没废,脸面也彻底丢完了。
    以后哪还可能在洛阳城里找到夫家啊
    不只郑国公府一脉全慌了,裴无洙也懵了,傻眼道“这,这载歌载舞的,一会儿闹出血来,哭天喊地的,这,这不好吧”
    “听到了么,”真宗皇帝从容地扭过头,吩咐匆忙赶来的慎刑司大太监,淡淡道,“待会儿一定记得拉好帐子、堵上嘴,别弄出什么惨叫来,怪烦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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