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时怀瑾想了想,拿出了手机,刚想解锁,却听到了一阵争吵的声音。
    好像是安之的声音
    他拧眉,手上的动作一顿,又放下了手机。
    安之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医院,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找了很久,才找到何清歌所说的楼层。
    病房外的长长走廊一段接着一段,惨白色的墙,一尘不染,看得人心慌。
    安之快步往前走,没找到时怀瑾,倒是在转角处看到了正说着话的时修和陈呈。
    两个男人面对面地站着,面容憔悴,看着苍老了许多。
    “其实这么多年来,风眠一直很想阿瑾。”陈呈叹了口气,声音沙哑,目光无光,“小橙子是我们抱、养的女儿,小名叫小橙子,是因为阿瑾小时候特别喜欢吃橙子。”
    时修愣了一下,有些迟疑,“我以为,这个小名是因为你。”
    陈呈,小橙子。
    他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陈呈摇摇头,“阿瑾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不愿意见他的母亲,我猜,风眠刚刚应该是想告诉阿瑾,可惜没来得及。”
    时修沉默了片刻,而后抬手看了下时间,“阿瑾刚刚被医生叫出去了,我去找他。”
    “他应该要知道这些。”
    说着,时修转过身,但却被安之拦下。
    安之双手张开挡在时修的身前,仰着头,眼睛红红地瞪着时修,“不准去。”
    “你不许告诉阿瑾。”
    时修拧眉,“安之”
    “爸,你还嫌阿瑾现在不够难过吗”安之抬手抹了下眼泪,愤怒地瞪着时修。
    “他的母亲当初离开的时候,你带着阿瑾去送,对他母亲的病情你没想过隐瞒也就算了,你还和才十几岁的他说那样的话,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其实只是为了不想让何风眠被自己的儿子恨。”
    “之后你又不让阿瑾去找何风眠,就是为了不想打扰何风眠的生活。”
    “现在,又让阿瑾再次送自己的母亲离开,也只是为了让何风眠没有遗憾。”
    时修指尖微微颤了一下,哑口无言。
    安之虽然不全对,但是也不算全错。
    “你想把小橙子的事告诉阿瑾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告诉阿瑾狠心离开他,十几年也没回来看过他的母亲,其实一直爱着他这种爱阿瑾需要吗”
    面对安之一连串的质问,时修一时有些语塞,“我只是觉得知道这些,也许阿瑾就不会那么难过,知道”
    “但他也可能会更难过”安之厉声打断了时修的话。
    “你撒谎,你只是不想让何风眠死后还有遗憾,不想何风眠一直被阿瑾误会。”
    “但阿瑾也是个人啊,有血有肉的人啊,你们为什么就不心疼心疼他”
    安之越说越难过,声音哽咽得厉害,“你们不能因为他太懂事,不哭不闹,就觉得他不会难过。”
    “你们为什么就没人替阿瑾想想,你们不心疼,我心疼啊”
    “安之”
    大概是听到病房外吵闹的声音,何清歌打开门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小橙子。
    小女孩眼睛红红的,看到安之,她挣扎着从何清歌怀里滑了下来,抬脚往安之身边跑去,伸手想抱住安之,“姐姐”
    安之往旁边退了一步,避开了,冷声道“你别叫我姐姐”
    挨着打开的病房门,冷气一阵一阵地,直往她身上吹。
    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很冷。。
    没想到安之会这样,小橙子被吓了一跳,瘪着嘴,晶莹的眼泪从眼里滴落,抽抽噎噎,“姐姐”
    时修连忙把哭泣的小女孩抱了起来,皱着眉头看着安之,“她就是一个孩子”
    “可她让阿瑾伤心了。”
    安之再次打断了时修的话。
    三番两次打断长辈的话,还对长辈怒目而视,安之从来没有这么不礼貌过。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控制不住浑身的刺,也控制不住眼泪。
    小橙子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刚刚失去了母亲,现在又被安之凶,一直哭闹着,时修连忙把她交给了陈呈。
    时修还想争论什么,却被何清歌拦住,气氛一时凝住了。
    何清歌抬手抹了下眼睛,走到安之面前,拍了拍安之的肩膀,“安安,阿瑾现在应该在护士站,你要去找他吗”
    安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点了点头,转过身离开。
    刚走出几步,她就看到了转角处的时怀瑾,他像是刚刚过来,正往这边走。
    安之怔怔地看着时怀瑾,愣在原地。
    刚刚的话,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时怀瑾往前几步拉住安之的手,她的手冰凉,全是汗。
    “怎么过来了”时怀瑾抬起手,轻轻抹去安之脸上的眼泪,轻声问道“小姨叫你过来的”
    他其实这里站了很久,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他都听到了。
    但如果安之希望他不知道,那他就不知道。
    安之点点头,抿了下唇,低下了头用力吸了下鼻子,跟着他往前走,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时怀瑾的情绪很平静,也很忙,除了工作上的事,他还陪着陈呈和时修忙里忙外,处理何风眠的事情,又担心老人家,所以一直留在老宅。
    所有事情结束,已经是三天以后。
    半夜,安之觉得有些口渴,想喝水,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往床头的柜子上摸了摸,没摸到水杯。
    另一只手又往身边的位置上摸了摸,没摸到人。
    安之猛然清醒,睁开了眼睛,爬起来开了灯一看,床边是没人,空落落的。
    用指腹触了触,是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阿瑾”
    安之叫了一声,没人应。
    心里一慌,她连忙掀开被子下了床,赤着脚往外跑。
    夜深人静,窗外很黑,阳台上,猩红的火星明明灭灭,若隐若现,安之放下了心,掂起脚尖往阳台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味,越靠近阳台就越明显。
    安之轻轻推开了门,抬眼看去,火星灭了,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但烟味环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黑暗中,安之能隐约能看到秋千上有个人影,眨眨眼,视线清楚了些,她又继续往秋千靠近。
    但她不像时怀瑾。
    时怀瑾在夜里走路也能像白天一样,但她不行。
    一脚迈出去,不小心被呵呵的狗绳绊到,差点没摔跤,还好被时怀瑾拉住了。
    时怀瑾拽住了安之的腕子,用力一带,把人带进了怀中。
    “怎么起来了”时怀瑾低声问道,又摸了摸安之的脚。
    大概冷气开得有点低,她的脚有点凉,“又不穿鞋。”
    安之轻轻嗯了一声,抬起脚放到时怀瑾的腿上,“你没在。”
    说着,她揪着时怀瑾的衣领,埋头在他怀里蹭了蹭,皱着鼻子嗅了嗅。
    过重的烟味,盖住了他身上冷冷淡淡的冷松木香。
    “今天的瑾宝是烟味的。”
    时怀瑾一僵,坐直了身体,往里侧退了退,被烟熏过的嗓子带着微微的哑,“难闻”
    安之抓着时怀瑾的衣袖,又黏了上去,仰头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不难闻。”
    “瑾宝什么味道都好闻。”
    时怀瑾微晒,掐住安之的腰把她抱了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而后低头埋在她的颈间,深深了吸了口气。
    她身上的香味淡淡的,很好闻。
    时怀瑾渐渐放松了心神。
    安之抬高手,微凉的手指压在时怀瑾太阳穴上揉了揉,柔声问道“瑾宝,你是不是很累”
    “还好。”时怀瑾拿起毯子裹在安之身上,闭着眼睛,有些懒洋洋的,他在安之颈间蹭了蹭,“就是有些睡不着。”
    何风眠走了,永远的走了,陈呈也带着小橙子离开了,很可能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他的生活重新恢复了平静,但心却静不下来。
    昨晚爷爷问他会不会原谅何风眠,他没回答。
    人都走了,原谅不原谅也已经不重要了,他和何风眠之间,只能就这么算了。
    在他的印象中,小时候,时修很忙,一直都是何风眠陪着他。
    何风眠很宠他,对他很好,会陪他玩,陪他闹,陪他睡觉,会记得他的所有爱好,那时候,他很依赖何风眠,学校布置作文,他写的永远是何风眠。
    他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何风眠会陪他长大,但后来,何风眠抛弃他离开了。
    一走就是十几年,没有消息,没有联系,家人也很少跟他提起,他以为何风眠永远不会再回来,会选择在国外安安静静地离开,甚至已经离开。
    于是他逃避,不去深想。
    但何风眠还是回来了,她回来之后的结局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确定。
    那天在商场遇到陈呈,知道何风眠回来了之后,他的心中就一直崩着一根绳,一根注定会被扯断的绳子,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于是一想起,就闷得慌。
    而现在,这根绳终于断了,他终于解脱了。
    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不伤心,也不算难过,但就是睡不着。
    “安之,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时怀瑾缓声道,声音异常低沉。
    他紧紧抱着安之,像是在寻求温暖。
    以往果敢理智的男人在夜间突然变得迷茫,有些反常。
    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只是有些东西被彻底掏空了,需要再重新的,一点一点的,慢慢补上,所以需要时间。
    安之心隐隐疼着,她放下手,紧紧抱住了时怀瑾,在他背后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瑾宝,我陪着你。”
    “嗯。”时怀瑾低低应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阳台上没开灯,很黑很安静。
    突然想起之前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时怀瑾勾了勾嘴角,侧过头,在安之的颈侧一下一下的亲吻着。
    安之脾气小,声音小,瘦瘦弱弱的,小小的软软的一只,哭起来让人心疼,是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女人。
    但他没想到,她其实也可以很坚强,可以保护他。
    对他而言,她身上有很大的能量。
    唇下的牛奶肌,触感很好,时怀瑾收紧了手,唇顺着颈线慢慢往上,寻到安之的唇吻住,轻轻舔、舐着。
    安之抱住时怀瑾的脖子,往前蹭了蹭,偏过头,回吻他。
    心中的凶兽被她无意间小小的动作唤醒,瞬间跳了起来,又快又猛,时怀瑾只想撕扯开身上的女人,感受到她最柔软的包容。
    安之能感觉得到时怀瑾,但他却迟迟没有行动,于是她捧住时怀瑾的脸,低下头,在他喉结上咬了一下。
    像曾经的很多次一样,这是一个邀请的动作。
    “瑾宝,做吗”
    她学着他说话。
    时怀瑾睁开了眼,眼前很黑,什么都看不见,但奇怪的是,他总觉得自己能看到安之。
    能看到她现在做的是什么动作,也能看得到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衣襟上突然攀上一只手,这只手很不乖,一直乱来。
    下一秒,时怀瑾拉开了安之解他扣子的手握在手心,倾身继续吻她,仔细的,温柔的吻她,满满的爱意和柔情,不含情、欲。
    “娇娇,你乖一点,现在别惹我。”
    心中是空的,身体也是空的,于是急切地想找什么东西填补上,压抑又郁躁的情绪也急需发泄。
    但他不想在安之身上发泄,他希望他对她做的所有,都是因为爱。
    更重要的是,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因为渴望太大而失控,控制不住自己伤害到她,所以他不敢。
    那晚之后,一切重回正轨。
    金雁子国际舞蹈比赛的选拔时间定在十月,安之几乎每天都呆在时代新风,偶尔给自己放一天假,去时锦记陪时怀瑾上班。
    这天,安之和时怀瑾约好了中午去公司陪他吃饭。
    十一点,时怀瑾就收到了安之的消息,可是一直到十二点也没等到人,他觉得不对,连忙给安之打电话,安之没接。
    就在他眉头一皱,想再打一遍的时候,安之打过来了,他连忙接通,安之哽咽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呜呜呜,瑾宝,呵呵要生了在公园遇到了时和梁,时和梁拿着刀”
    她抽抽噎噎,声音很模糊,听得不是很清楚,听到“刀”字,时怀瑾目光一凛,立马推开椅子起身,往外走,“你现在在哪有受伤吗”
    “我没事在宠物医院”
    时怀瑾大概听懂了,她人没受伤,他顿时放心了一点。
    “时和梁推了呵呵呜呜呜有一只好大的阿拉跑出来,咬时和梁”
    说着说着,那边又没了声音,安之像是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回来,哭声更大了,还伴着好几只狗叫声和男人痛苦的嚎叫声一起
    “哇医生说呵呵要刨腹产,阿瑾你快来,呵呵哭得好惨”
    “呜呜呜汪汪汪汪”
    “阿拉别闹,你乖一点”
    时怀瑾“”
    太吵了,完全听不清,能不能一个一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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