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知道了。”
    南桑撇了下嘴,一脸嫌弃,“走,走,走,你赶紧走。”
    “谢谢南南姐。”安之开心地抱了南桑一下,戴上口罩跑了。
    看着安之欢快的背影,南桑无奈地摇了摇头
    到公馆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安之偷偷开了侧门,上了楼。
    六楼灯光昏黄,一片寂静,悄无声息,安之侧着耳朵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
    里面安安静静地,什么声音也没有,门缝也没有灯。
    睡了
    安之抿抿唇,擦了擦手心的汗,摁下指纹开了锁,掂着脚尖穿过客厅去了卧室。
    悄悄推开卧室门,安之直想往床上扑,可刚往前走几步,她就顿住了。
    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窗帘半掩着,淡淡的月光透了进来,光线昏暗,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没有人。
    安之轻咦了一声,压下心中的失落,轻轻关上了门,随手将包放在地上,又去书房看了看,而后抬脚朝阳台走去。
    阳台墙角的小壁灯开着,几只小狗崽子睡得正熟,呵呵和哈哈黏在一起,听到动静,它们的耳朵动了动,同时回头。
    看到安之,它们连忙从地毯式爬了起来,蹲坐在安之脚边。
    安之将大灯打开,蹲下身摸了摸它们的大脑袋,“爸爸呢”
    呵呵和哈哈兴奋地汪汪了两声,在安之手上舔了舔,有点痒,安之坐在地上咯咯笑,而后抱着它们,拿出手机给时怀瑾打了个电话,嘟嘟声响完了之后,自动挂断了。
    安之秀眉微皱,捧着呵呵的头,又问了一遍,“你爸爸呢它去哪了”
    “出差了吗为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呵呵继续汪汪叫。
    安之叹了口气,放开了呵呵,起身爬上了秋千,把腿抬上去,晃了晃,又给时怀瑾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心里突然有点不安,安之低头给时怀瑾发了几条消息,而后定了闹钟,抱着手机缓缓闭上了眼睛。
    半个小时后,闹钟响起,安之猛然睁开了眼,举起手机看了看,没有新消息。
    想了想,她又给时怀瑾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反反复复了几次之后,安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太阳早早的升起,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带着微微的暖意。
    脸上微微有些痒,安之缓缓张开了眼睛,入目就是呵呵那张大脸。
    眨眨眼,意识回笼,她接过呵呵嘴里压着的小黄鸡,奖励似地拍了拍它的头,“呵呵真棒。”
    说完,她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六点不到,还很早。
    打了个哈气,安之刚准备给时怀瑾打电话,哈哈又凑了过来,一直往安之脸边蹭,安之推开了它,“别闹。”
    可没一会儿,哈哈又凑了过来,继续蹭。
    安之无奈,暂时放下了手机,低头看向哈哈,目光落在它嘴里咬着的东西上,顿时失笑,“你也想要我夸夸你是吗”
    安之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了它嘴里咬着的文件,随手拍拍它的头,“哈哈真”
    看清楚文件上的字样后,安之顿住了。
    “手术风险评估报告”“夜盲症”等等字样钻进眼中,安之目光一凝。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指尖微微有些发颤,立刻坐直了身体,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里面有各种夜盲症患者的案列和分析,大部分都是一些专业术语,安之看不太懂,但是她能看出最后的总结,大部分都不是很乐观。
    最后几张纸上,频繁出现“时怀瑾”三个字,最后一张上还有时怀瑾龙飞凤舞的签名。
    安之一僵,又重新翻了回来想仔细在看一遍,却发现上面的字她怎么也看不清。
    “手术”、“视力减弱”、“视野缺失”、“失明”几个词重复地飘过,把脑子撞得嗡嗡响。
    这上面说时怀瑾右眼的视野已经缩得很厉害了,经常花眼,她为什么一直都没发现
    大概是察觉到安之的情绪不对,呵呵呜呜了几声,靠了过来
    突然,客厅传来微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的清晰,安之猛然抬起头,拽着文件跳下了秋千,往客厅跑去,“瑾宝”
    时英端着餐盘站着门口,看到安之,她愣住了,“夫人,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之没回答,紧紧抓住了时英的手臂,焦急地问道“英姐,阿瑾呢阿瑾呢他为什么不在家”
    “老板他”时英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也不知道该找这么借口瞒过去。
    就在这时,安静一晚的手机终于有了动静。
    看着时怀瑾的名字,安之怔了一下。
    她没有马上接电话,而是先看了还站在门口的时英一眼,和时英比了个手势,然后才接通了电话。
    说话前,安之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
    “阿瑾,我昨晚打电话给你你怎么不接啊”
    “抱歉,我睡着了,刚醒”
    安之没忍住,哽咽了一声,“骗子”
    “安之”时怀瑾声音里的焦急着慌乱显而易见。
    可安之没听出来,她脑中只有刚刚看过的文件。
    安之捂住嘴,蹲在地上,抽泣声从指腹间泄了出来,“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时怀瑾说了什么她根本不听,一直来来回回地重复着几句话。
    时英叹了口气,从安之的手里抽出了手机,“老板,夫人现在在家里。”
    “对,好的”
    半分钟后,时英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旁边的鞋柜上,在安之面前蹲下,柔声道“夫人,老板让我带你过去”
    “要过去吗”
    安之连忙站了起来,拉着时英往楼下跑。
    黑色的车身冲进车流,往医院的方向驶去,不快不慢。
    凉爽的秋风从窗外挤了进来,一阵一阵,吹在安之的脸上,带来阵阵寒意。
    安之紧紧地抱着自己,缩在椅子里,眼中蓄满了眼泪,摇摇欲坠,但却倔犟地不肯掉下来。
    时英看着心疼,她移到安之的身边,轻轻揽住安之的肩,“夫人,老板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他只是怕你担心,怕你会害怕。”
    安之用力吸了下鼻子,转头埋进时英的怀里,哭出了声。
    是她不好,是她太不坚强太脆弱了,所以总让时怀瑾担心。
    他总是把她当成一个孩子看,怕她受伤,怕她难过,怕她害怕,所以一个人承受所有。
    但她是他的妻子啊,她想站在他身边,陪他度过生命中所有困难,而不是被他推开,永远生活在一个没有烦恼,没有难过的桃花园里。
    一路跑上楼,站在病房门前,安之闭上了眼,突然有点不敢推开门。
    时怀瑾的担心是对的,她害怕。
    她害怕看到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时怀瑾,只要想到他会失明,她的眼前就一阵一阵发黑。
    安之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光真的会彻底消失,一丝也不剩,最后只剩下黑。
    没有蓝天白云,没有青山绿水,走到路上,四处都是人,周围都是声音,看不到车,也看不到红绿灯。
    既害怕向前,又害怕留在原地,满心的慌张藏在黑色的世界里,没人看得到。
    站了很久,安之睁开了眼,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情绪,抬起手
    像是心有灵犀,安之的手刚刚触到门把手,门就被拉开,抬眸,刚好落尽了时怀瑾的眼里。
    明明也没有多久,安之却觉得好像好久不见。
    他跟她离开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一身笔挺的西装换成了暖色的病号服,看起来柔软了不少,温暖亲和,没有一点攻击力。
    那双眼睛也还是和之前一样漂亮深邃,非常好看,让人一眼掉进去就出不来。
    没人看得出,这双眼睛患有这么严重的病。
    时怀瑾勾了下嘴角,抬手摸了摸安之的脸,柔声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其实早上起来看到那么多未接电话,他就有了预感。
    安之仰起头,不停地眨眼,把眼泪眨了回去,而后向前一步钻进时怀瑾的怀里,抱住他的腰,软软的贴在他的胸口蹭了蹭软声道
    “我说过了啊,我想你了。”
    时怀瑾笑了笑,抬手回抱住她,把她带进了房间里。
    时英松了口气,想了想,她没选择进去,关上门,转身离开,回公馆继续喂狗崽子。
    进了门,安之才发现不对。
    这间病房和普通的病房不一样,客厅摆的东西和家里的很像,布置几乎一样,小厨房也是,流理台和家里的颜色是一样的,只是变小了。
    时怀瑾是特意布置成这样的,只是怕视频时被她发现不对。
    想到这儿,安之的眼泪又要忍不住了。
    揽着人在沙发上坐下,时怀瑾搂着安之的腰,靠在沙发上,下巴在她毛绒绒的头顶蹭了蹭。
    修长的手指勾起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神情慵懒,可他心里其实并不平静。
    明明不想告诉她的,可是她还是知道了,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有她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怀中,时怀瑾长长舒出了一口气,觉得心中稳定了不少。
    可能在内心深处,他是想她过来的。
    他就像一个不完整的半圆,只有把她镶进去,生命才是完整的,灵魂也会变得完整,不会像之前一个人呆在医院里那样,飘飘荡荡的 ,一直找不到落脚点。
    两人都没有说话,病房内一时很安静,浅浅地呼吸声此起彼伏,渐渐趋于一致,重合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时怀瑾给安之倒了杯水,缓缓启唇,“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说着,安之习惯性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水。
    咽下,安之僵了一下,而后侧过身,从时怀瑾手上拿过杯子,递到他的唇边,“你喝。”
    时怀瑾没动,她的手就一直举着。
    良久,时怀瑾收回视线,低头喝了一口。
    见他喝完,安之才收回手,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抬眼看了下钟,她又问“瑾宝,你还没吃早餐对吧”
    不待时怀瑾回答,她立刻从沙发上起身往厨房里走,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鸡蛋和火腿放在流理台上,“我给你做。”
    说着,她转身就要去开火,动作急切慌张。
    但是炉子怎么都点不燃,安之更急了,两只手压在开关上,使力往下摁,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怎么没有火没煤气吗为什么没有火”
    她越说越急,焦躁的情绪显而易见,连声音都带上了哽咽,手下过于用力,指尖压得通红。
    突然,也不知道误打误撞碰到了哪里,蓝色的火焰突然噌了一下冒了出来。
    时怀瑾忙上前拉住了安之的手,抓着她的手伸到水槽里,打开水龙头冲。
    冰凉的水从指尖冲刷而下,安之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止都止不住。
    “痛不痛”时怀瑾着急地问答。
    安之把手抽了回来,揪着时怀瑾的衣襟,摇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被甩出来。
    “阿瑾,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可以,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也可以照顾好你。”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什么都避着我,什么都不跟我说。”
    “但我好笨,我不会,我只会让你担心”
    眼泪晕开,感受到胸前的湿热,时怀瑾心尖一疼,把人重新抱到沙发上坐好。
    低头看去,心脏被她不停颤动着的眼睫割成一片一片。
    他只是不想像他父亲那样。
    他体会过,什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人生活得有多辛苦,但却忘了安之是个成熟的大人。
    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她是他的妻子,有知道真相的权利,瞒着她只会让她胡思乱想,会更害怕。
    低头在安之额心吻了吻,时怀瑾心疼道“对不起。”
    安之疯狂摇头,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
    她努力缓下情绪,仰头看着时怀瑾,认真地问道“手术在什么时候”
    “十一月末。”
    安之吸了下鼻子,垂下眼帘,大概算了算,若是和往年一样,十一月末,她那个时候才刚到瓦尔纳,而后,是长达半个月的比赛。
    时怀瑾答完,安之就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再次出声“阿瑾,我拿到名额了,但想陪着你。”
    她不想去参加比赛了。
    时怀瑾手上的动作一顿,绕在指尖没有束缚的发丝一圈一圈的松了下来。
    他最怕的,就是这样。
    他将安之推开了一下,扶着安之的肩膀,和安之面对面坐着,弯腰盯着安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可以。”
    “安之,我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做手术,就是因为我想看到你站上那座最高的领奖台,这不仅是你的梦想,也是我的。”
    “我看过你跳芭蕾,很漂亮,我相信你一定会拿奖的,只是缺少一点点的运气。”
    “你说过,很幸运遇到我,所以,让我做你的那一点点运气,好吗”
    安之眼眶发红,和时怀瑾对视着,用力咬着嘴唇。
    多漂亮的一双眼睛啊
    良久,安之松开了下唇,伸手捧住了脸,跪坐在沙发上,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而后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问道“你会去看吗”
    时怀瑾抬手圈住安之的腰,仰头看着她,微微点了下头,肯定道“会。”
    安之浅浅勾了下嘴角,红着眼睛低头在时怀瑾眼睛上亲了亲,一边亲一下。
    “好。”
    “我也想,做你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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