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矜迟湿着一身衣服回到家,把周清致吓一跳。
    老人六十多了,颈椎微驼,头发花白,但随时都衣着整洁、人也有精神,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教育上也从不溺爱独孙,极为严格。
    好在沈矜迟这孩子从小懂事。
    “阿了。”周清致在卫生间门外喊了沈矜迟小名,“我给懒懒也端点姜汤过去,出来记得头发吹干。还有该完成的学习任务要完成再睡,别养成给自己找借口拖拉的习惯”
    里面沈矜迟答了一声“好”。
    老人又叮嘱了一句才走开。
    珍珠白的水汽在暖灯强光下游走。少年清瘦明显的背脊骨笔直的一条,镶在瘦而不弱的身体上。背宽,腰窄。
    沈矜迟垂头站着,五官淌水,眼神不宁
    在某个瞬间他猛回神,将湿发往后一顺,草草结束胡思乱想关掉淋浴
    书桌台灯一亮,白光泄出圆弧,沈矜迟拉椅坐下。桌上一对蓝色铁皮书夹竖卡着一排书楞,便笺贴着两个人的学习计划表,一张署“沈矜迟”,一张署“舒香浓”。字迹都是他的。
    沈矜迟扯下舒香浓那张拿手里。
    鼻息下沉。
    脑海浮现舒香浓离开时挥手说“回见”
    关于童年的记忆,对于在清州那个家的细节多数已模糊。唯独忘不掉,是最后那个美好清晨,他背好书包站家门外回望屋子的那一眼。
    客厅的吊灯,报纸,氤氲的茶气。跟他挥手、笑着的父母,最后一句是“再见”。
    其实悲伤有限。
    细想,他连他们长相都已记不清
    窗外雨声啼啼,打落梧桐叶。
    沈矜迟面颊沉静,抽了支笔,在纸上写下那两个字。
    又一条线将它划去。
    蹙眉。
    人一生,到底要说多少次再见
    而哪一次,又会再也见不到
    那是个谜
    就像玩一场猜牌游戏
    他憎恨每次去猜
    在等待联系不上舒香浓那两个小时,他其实已经设想了无数画面。车祸,歹徒,溺水她鲜血淋漓,或者身体暴露地躺在马路上,各种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碎。
    不过没关系。
    他早有各种计划。
    弯腰抱起她失去生命的身体,用自己衣服盖住她,袖子擦掉她身上的脏污。
    承受着一切失去的悲伤,把她带走。
    找块地,埋起来。
    隔天周日返校。
    舒香浓懒散地睡了个下午觉起来,哈欠连天到客厅沙发,就见沈矜迟已经将校服穿戴整齐,坐在那等,手腕戴着块电子表。
    她一出现他视线就看过来。
    来不及细想他眼神是不是暗藏了点情绪,舒香浓就被唐芸训了
    “舒懒懒快点去换衣服人家矜迟都等你一小时了这么大了有没有点时间观念到时候高考你别把考场进不去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听话。”
    “是是是知道啦”
    所有思绪就此打断了,舒香浓瞥一眼害自己挨骂的沈矜迟,哼一声,进屋换校服。
    车站细雨霏微,排着不少背了书包返校的学生。有些打了伞有些没打。
    去三中的207还没来。
    舒香浓软绵绵站在队伍里,没好气。沈矜迟排在她身后一步,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舒香浓手抄兜里撇头,阴阳怪气的“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要敢故意,我早脑袋给你拧下来了。我特么就是点儿背,撞我妈枪口上”
    她嘀嘀咕咕什么,沈矜迟没细听,注意力都在她说话时扯动的脖颈皮肤上很白,也很薄,淡青色血管清晰地映在下面。
    以前没仔细看过,舒香浓的脖子竟那么细。
    肩膀的骨架也瘦弱可怜。
    好似他双臂一用力,就会把她折断。
    舒香浓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弱。
    “沈矜迟,手机给我玩一下。”舒香浓手心举在肩上一摊,“快点”
    思绪被打断,沈矜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放入她手心。
    手机带了体温,温暖细滑。但舒香浓早习惯了这种温度,低头看视频。风细小轻柔,沈矜迟一直在背后一步,垂眸看着她背影沉思。
    不知不觉雨变大。
    他撑起黑伞,衣服也脱给她肩膀上搭着,舒香浓才不哆嗦了,投入地看着偶像剧,到上车也没发现身上多了件衣服。
    车厢摇动,人很多。
    沈矜迟穿着里面的黑色毛衣,舒香浓身边有男的挤来挤去,她看着手机也没注意。沈矜迟瞥一眼那两人,把她搂到胸口前,手撑在座椅把她与其他人隔开。
    薰衣草的气味变浓了一点,舒香浓才从手机屏幕抬眼,脸往后一侧就听见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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