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补给血液,艾莉娜也会将血袋买来的。
    她是不会委屈黛雅的,这便是最令黛雅感到难办的事情。
    就像小时候一样,黛雅刺绣赚来的细碎零钱远远不能抵过她的药费。此时也是一样的,黛雅所能想到的赚钱方法中,没有一个可以抵过艾莉娜在她身上花费的开销。
    如果有必要的话,她更希望艾莉娜能够多考虑自己一些。她腹中的孩子需要的比黛雅需要的更多,在艾莉娜怀孕个月时、黛雅和史比特瓦根都不可能再让她像是寻常女性一样仍然在岗位上拼命劳作,尽管艾莉娜本身就在医院工作,但那时候让她清闲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史比特瓦根在第二天来看望她,黛雅因为忧虑而一夜未眠,她坐在床上、头转向阳光明媚的小阳台,说道“史比特瓦根先生,还是请你把那个箱子卖掉吧。”
    “迪奥不会亏待自己的,所以他将金子和宝石镶在了箱子外。”黛雅垂下眉眼,她搓了搓指尖,回忆起了昨晚手下的光滑触感,“我不太懂这些,但从手感和数量来看,这应该不会是一笔小收入,大概算是迪奥对艾莉娜的最后补偿吧。”
    “但是”史比特瓦根想要说些什么。
    黛雅摇了摇头,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那姑娘说道“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过去的事情就算再令人难过,又怎么能比得上此时的困境给人带来的难堪呢。”
    这世界上的很多东西,远比黛雅或史比特瓦根眼中的要复杂的多,他们无法去探索人生的全部意义,能做好的事情有限,只能在尚且留有意识时努力生活。生命是宝贵的,即使是黛雅也这样认为,她目睹着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的离去,这个打击让她更加重视这个事实。
    她得让艾莉娜和她的孩子活下去,而时代是不给优柔寡断者机会的。
    所以她告诉史比特瓦根“先生,以后的日子中,我将会沉睡一阵也说不定。”
    史比特瓦根眨了眨眼,他看着面上已经如同原先一样挂上了无可挑剔的温顺笑意的黛雅,心中那个不祥的念头逐渐如同英国的天空一般迅速凝出黑云。他没有接话,只是吞咽了一口唾液,紧张的等待着黛雅接下来的话。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请呼唤我,我会立刻醒来的。”黛雅即使仅凭想象也能知道此时的男人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神态,她向史比特瓦根伸出手去,男人一愣,没能及时给出反应,于是她又抬高了手臂,说道,“请凑过来一些,史比特瓦根先生。”
    史比特瓦根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稍稍感到头晕目眩起来,但这位绅士还是从口袋中拿出自己洁白的、带有黛雅亲手绣上的图案的手帕垫在床上,然后将膝盖跪在其上、以免他这身在外闯荡时的衣服弄脏她干净的床单,他双手支撑着柔软的床面,将身体朝前探去。
    他控制着自己别真的朝那只手而去,垂眸之间已经觉得悲伤从心底泛出。
    “这不是永别,史比特瓦根先生,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你们呼唤我,我都会立刻醒来。”黛雅将手贴上男人的脸,果然摸到了湿润的痕迹。
    她没有提起史比特瓦根的眼泪,只是将另一只手也抬起来,捧着他的脸,小心地为他擦去泪水,她动作轻柔,令空气中猛然腾起些暧昧的气息。但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点,黛雅的下一句话像是一阵狂风,将室内足以让人觉得双颊发烫的热度吹得一干二净。
    “我不想给你无用的期望,所以请原谅我的无礼。”黛雅说道,“如果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你就应该尽快做出正确的选择。比如说,不要对我即将沉睡的事情提出反对意见,或者是”她顿了顿,终究还是有些不自然的说出了后半句话,“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事情。”
    艾莉娜是不可能因为黛雅一个人的决定改变心意的,想让她允许黛雅沉睡,史比特瓦根的判断是不能缺少的。黛雅清楚地知道这点,所以她希望史比特瓦根能帮她在艾莉娜面前说说话,让她尽早接受这个事实。
    而史比特瓦根那边,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否想让她了解到自己的心意,虽然她双目失明,但史比特瓦根意识到,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暴露在她面前,像是地摊上的杂物,任由她去辨认。
    在史比特瓦根的泪水不断淌出之时,黛雅终于还是忍不住收回手、别开了目光。
    “被过于精心照料的花朵,是会更早枯萎的。”
    “史比特瓦根先生,”黛雅又开口唤了一声,她努力使自己的表情严肃些,“我不仅是在说这件事我不是任何人的花,不是乔纳森和迪奥的,不是艾莉娜的,也不会是任何人的。”
    史比特瓦根微微闭了闭眼,他直起身子、无声的苦笑起来。
    男人从身后的矮桌上抓起帽子扣在头上,回答道“黛雅小姐,或许你还是不太明白,我不需要哪朵花非属于我不可,我这个人是不怎么在意事情结果的类型。”
    “我只是花期中的一个赶路人,这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黛雅听出他话中的真心,忍不住追问道“你在追求什么呢”
    “是心意”史比特瓦根回答道。
    “这份心意正是我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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