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乔安震惊了“我上次见他还好好的”

    方愈立刻警惕地瞪她“你还私下见过他什么时候你们说什么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折腾, 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

    “这不是重点啊”

    乔安不耐摆摆手,着急说“他是生病了吗开药了吗我能去给他看看吗”

    方愈叹了口气“他没有生病你先听我说完。”

    “你有这样的身世,也就注定掺和在里面了,事到如今, 我就把这个事原原本本跟你讲一遍, 然后你再自己做出选择。”

    方愈沉吟了一下“你应该知道最近京城的动荡。”

    乔安压下焦虑, 点点头。

    方愈“李稷在京城掀起这么大的波涛, 但其实那些如今被问罪抄家的不过是小人物,李稷真正要针对的,是曹光一党。”

    曹光。

    乔安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或者说全天下人都不会陌生, 在当今皇帝的父亲为帝、即肃宗时期,权宦曹光一度权倾朝野, 直到后来韩王楚王两位诸侯倚仗兵权逐渐势大,渐渐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又加之几年的战乱灾动正式开启了乱世。

    如今李稷横空出世、与阎家、楚王三家分天下,朝廷空有一个正统的名头, 却早已成为了诸侯们的傀儡, 连带着曾经权倾一时的曹光一党也日暮西山,直到李稷攻下了京城, 成为了挟天子的大都督加封一品镇国公,曹光更是彻底失势, 连之前的皇帝寿宴都没有出席,说是缠绵病榻在家休养,实则就是在家战战兢兢避祸。

    乔安就知道, 曹光已经三番两次来府上递拜帖, 试图见李稷一面投诚, 但是李稷都没有见他,乔安还记得当时李稷正在晚饭,听说曹光等在门口时漫不经心的凉薄表情,她那时就觉得这个曹光迟早得倒霉,但是没有想到,李稷这么恨他。

    “你估计也早发现老夫人和李稷出身不凡,没错。”

    方愈深吸了口气“李稷的父亲,是肃宗时期的尚书令李致李大人,李家乃清河名门望族,钟鸣鼎食满门清贵,而李大人与你的父亲、当时的骠骑大将军薛山薛将军是至交,薛将军战功赫赫、为人正直忠义,为天下盛赞,大破匈奴后,肃宗为表彰他的功绩,将幼妹长乐大长公主下嫁其为妻,薛将军与长公主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又与李大人一文一武统管政务,使朝野上下政治清明,一时颇有中兴盛世婚后两年,长公主有孕。”

    乔安心头一跳。

    “肃宗昏庸,看治下一片盛世,很是自得,便愈加疏于政务,沉迷酒色,贪恋奢靡享受,而曹光也因谄媚得宠于肃宗,日渐跋扈势大,视李大人、薛将军为眼中钉肉中刺,明面上谄媚交好,实则暗中编造薛将军意欲与李大人联合、拥护当时一位得势皇子起兵谋反的罪证。”

    方愈声音沉重“肃宗昏庸,听信谗言勃然大怒,不等三司会审就问罪薛府李府,当场罢了薛将军的兵权并将之囚禁,本来长乐大长公主还可以进宫向肃宗求情,奈何当时正值长乐大长公主生产,听闻消息心神悸动,当即血崩而亡,于是唯一一个能为薛将军说话的人就这么没了,薛家李家被满门抄斩。

    是老夫人的陪房毅然带着自己的儿子,替代了老夫人和那时还年幼的李稷走上了刑场,而老夫人带着李稷被李家的故交设法救出,从此隐姓埋名,几经辗转后落户临丹县城,因为李稷身份不详,不能科举,就以军户的身份入伍然后你逃荒到临丹县,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乔安没有说话。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了。”

    方愈说“你就是长乐大长公主那个遗腹子,大长公主寒毒爆发当场病逝,而你却活了下来,被当时大长公主的心腹侍女冒死偷送出去;那时曹光一党势大,天罗地网地搜查你下落,那个侍女带你到了南方,不得不带你隐藏在青楼楚馆中,还没等你三四岁时记事,她就病逝了,关于你的身世,你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乔安揉了揉脸,努力吸收着这些染满了血泪的旧时秘闻,半响才哑声说“所以,是曹光害了我和大哥的父母,曹光是我们共同的仇人,大哥是在报仇,他要掀开旧案,剿灭曹光一党”

    “不仅是曹光。”

    方愈摇了摇头“妹妹,李家薛家的冤案,不仅是曹光,还因为肃宗的贪婪和昏庸,李稷,他恨整个殷家皇室。”

    乔安一震。

    “京城如今已经尽在我们掌握,杀掉曹光一党后,李稷本欲胁迫皇帝殷云舟写下禅让诏书,但是殷云舟坚决不写,李稷就改变了主意,打算名正言顺造反登基。”

    方愈说“李稷想彻底覆灭殷家,而殷云舟作为殷家最正统的后裔,作为被李稷立出来彻底与殷家决裂的旗帜,他必死无疑。”

    乔安其实不怎么在意殷家,她是穿越过来的,又一直在民间长大,她对殷家没有感情,而对于古代人来说至关重要的宗族家族关系,对于她来说根本无所谓。

    但是乔安莫名不想让殷云舟死。

    那是原身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牵绊,她也不想看着那个清风霁月、温柔善良的青年死去。

    乔安沉默了。

    方愈看着她,无声叹了口气,把玉佩拿出来,放在她手上“你想怎么办”

    乔安一点点握住手,玉佩莹润冰凉的刻痕印在她掌心。

    乔安下定了决心“方大哥,我想进宫。”

    宫城已经被封禁,象征着皇家威严的宣政殿大门紧闭,恢弘巍峨的宫殿前,漆白的汉白玉甬道卷着枯叶,冬日日渐的肃杀寒意,合着天边宫阙飞檐上寒鸦的粗嘎叫声,凄凉得让人心头发寒。

    “方大人。”

    镇守门前的太监侍卫们恭敬行礼,方愈走到石阶前,看着高耸的宫门,神色有点复杂,扭头对乔安说“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乔安点了点头,侍卫们推开大门,乔安缓步走进去。

    诺大的宫殿空荡荡的,一个太监和宫女都没有,踩在光洁地砖上的脚步声在宫室中空洞地放大,更衬出像是能把人吞噬的死寂,乔安走着走着,竟然恍惚觉得,自己走的不是象征这个王朝权力中心的帝王皇宫,而是走在一片冰冷的墓地里。

    她跨过暖阁的门槛,掀开珠帘,看见临窗的殷云舟。

    他穿着简简单单的青衣,腰环玉佩,白皙修长的手执着半卷书册,目光专注,清隽温雅的眉目一片静谧安详。

    乔安掀开帷帽,看着他。

    他根本不像个皇帝。

    他本就不适合当皇帝,但是各式各样的人为了各式各样的利益,把他硬架成了皇帝。

    殷云舟,他就像一株亭亭高洁的青莲,应该在宁静安逸的湖水中自在地生长,却被生生移植到这黄金朱玉堆砌的宫阙沼泽里,那些璀璨而污浊的权力和欲望一点点夺去他的生机,一点点让他枯死在这片沼泽里。

    听见脚步声,殷云舟抬起头,看见乔安的时候,面露愕然“乔姑娘”

    惊讶之后,他的眉眼渐渐染上一点欢喜,弯了弯眼睛“你怎么来了是来听笛子的吗”

    乔安没有吭声,她慢慢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手心静静躺着一块玉佩。

    殷云舟脸上的浅笑僵硬。

    他像是呆住了一样,怔怔地看着那块儿玉佩,好半响,他突然仓惶着急地去摸自己腰侧的玉佩,系带被系住,他急切地一把拽下来,颤抖着拿起来,和她手上的玉佩并在一起。

    比翼之鸟,一目一翼,不比不飞。

    两块玉佩完整地拼在一起,上面的比翼鸟恍若一体,引吭高歌,正是珠联璧合。

    殷云舟的手开始颤,愣愣看着她,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可是眼眶却渐渐泛红。

    乔安想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却开始发酸。

    乔安吸了吸鼻子,大声说“表哥”

    殷云舟浑身大震。

    下一秒,乔安就感觉自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蛮蛮。”

    他的声音在发颤,不敢置信地哽咽“蛮蛮,我的妹妹,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是,我活着。”

    乔安回抱他,哽咽着用力点头“是母亲身边的姑姑救了我,把我带到南方,后来南方不安稳,我机缘巧合去了河北道,我总在暗中想来京城找父母的下落,却一直没有线索,直到看见了你的玉佩,我才惊觉自己的身世。”

    殷云舟听得痛彻心扉。

    她寥寥几语,说得轻描淡写,他却不敢想她到底是吃了多少苦,才能在那样小的年纪,从那遥远的南方千里迢迢一路到东北荒僻的河北道。

    他的妹妹,他的蛮蛮,可是姑姑唯一的女儿,本该是殷家金枝玉叶的郡主啊

    “你受苦了。”

    殷云舟像是抱着珍爱的至宝一样紧紧抱着她,胸中尽是心痛和愧疚,一时竟是潸然泪下“你受苦了,表哥无能,都是表哥无能,表哥什么都不知道,表哥没有保护好你,害得你小小年纪受这么多苦楚”

    “没有啦,都过去了。”

    乔安吸了吸鼻子,努力欢快地笑起来“我过得挺好的,真的,我超厉害,没咋吃苦顺风顺水就过来了,你看我现在更是滋润得不得了。”

    殷云舟听了,心里却更是愧疚难当。

    他的小表妹,他却没能好好庇佑,反而是被李稷悉心照料,才有他们如今兄妹相见的一面。

    不过这样高兴的时候,殷云舟不想表现得过于悲戚,惹她又伤心,于是强压下心中的难过,笑起来“好,那就好。”

    殷云舟放开乔安的后背,按住她的肩膀,定定看着她。

    乔安眨了眨眼睛,长长睫毛上的泪珠掉下来,有一点狼狈,却更显得柔软又可爱。

    殷云舟专注看着她,看着看着,就笑起来“怪不得我一见你便觉面善,你眉目很像姑母,尤其是眼睛,简直与姑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也觉得表哥面善。”

    乔安不好意思地说“不过我当时没想这么多,我只是觉得表哥你好看。”

    殷云舟耳尖微微泛红,没听过这样天真直白的赞美,有点无奈地浅笑摇头,轻轻嗔她“就会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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