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暮春说起她就要皱眉“做着沾血的买卖,称不上人,也不是鬼。”

    那就是和鬼做交易,靠害人赚钱的行尸走肉,云叙白心想。

    “这里还有很多厉害的鬼吗,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他们”

    “我很少和他们打交道,只碰过面,我数一数”暮春数着手指头“一个剃头匠、一个仵作先生、一个专门砍头的屠夫、一个稳婆、一个舌头很长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活计的,还有一个”

    暮春话音一转“我最怕仵作先生,他拿我的身体开刀,缝得太丑了。你遇到他,要跑远一些。”

    暮春不再提最后一个鬼,云叙白也没追问,问她那些鬼的样貌特征。她提到的鬼里面,只有剃头匠出现过,其他还未现身的,除去身份不明的长舌男,都是仵作行人。

    暮春描述得活灵活现,云叙白一一记下。临走前,云叙白问道“你认识榴花吗”

    暮春许久不说话,最后叹了口气“是个身世比我惨的女人。”

    能打听到那么多消息已经不错,云叙白拿捏好分寸,告辞了。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打工人组的玩家终于解放,他们累得不行,一个个趴在桌上。

    “在现实世界是社畜,进了游戏还是社畜,”瓜子气得捶桌“不玩了等我45级马上走”

    其他玩家也在骂,说客栈不把他们当人,使唤起来要人命,他们都没有时间找线索。

    瓜子见到云叙白,揉着胳膊站起来,把氧气拎到他面前“霸霸,你给这小子也剃个光头。”

    瓜子想了一个下午,做了这个决定。

    公仔也带着队里的女玩家过来了“可以帮我队友也剃吗”

    女玩家戴帽子就能遮住,队长非要让她剃光头,她满脸不情愿。

    可乐看到她的表情就想笑“嗬,这姐妹早上不是说我们没事找事吗,变脸那么快啊”

    女玩家脸色巨变,掉头就走,又被公仔拉回来了。

    公仔脸上带着温顺的笑“她说话冲,大家多担待。”

    女玩家坐在椅子上等剪头发的时候,既屈辱又愤懑,嘴唇咬得发白。她摘了帽子,露出那块难为情的斑秃,别的玩家都在看着她,这些目光让她想低头。

    “放轻松。”云叙白没说什么,唰唰两下就剃了个光头。

    镜子拿到女玩家面前,其他队的玩家都在等着看好戏,女玩家没准会哭,或者找云叙白的麻烦。

    结果女玩家爱不释手,还换着角度看自己的光头“太好看了,世上怎么会有人能剃出那么好看的光头你简直是天才不,你简直拥有上帝之手”

    吃瓜群众们一脸呆滞,被这个发展打了个措手不及。

    之前一直对云叙白说酸话的女玩家完全变了个人,不停地夸着云叙白,彩虹屁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亲手把她送到云叙白剪刀下的公仔也愣住了,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是剪了个头发还是换了个脑袋

    另外两个光头倒是和她很有共鸣,互相夸赞对方的发型。

    她比我还会吹彩虹屁,什么哥哥的眼不是眼,是能照出世间美好的一汪泉大吃一鲸jg

    og,叙哥这把剪刀不得了,仔细一想,它的功能是改变当事人的审美要是继续升级下去,我不敢想

    哈哈哈我只觉得沙雕,三个光头在那里互夸,令人不敢直视

    把tony剪刀用在人身上的副作用就是这个吧

    过了一会儿,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没那么强烈后,女玩家慢慢冷静下来。她发现,她对云叙白的恶意,突然降低不少。

    云叙白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女玩家的下颌,那里有一道细小的痕迹,他曾经在另一个人脸上见过这种痕迹闯过他玩家空间的冰粼粼。

    他当时就是靠这个痕迹断定冰粼粼脸上戴着人皮面具,这个女玩家的身材和冰粼粼完全不同,但是也戴着人皮面具。公仔的战队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没心机。

    云叙白没有拆穿她,脸上没有泄露一点情绪,继续给下一个剃头。

    夜色降临,玩家们刚吃完饭,提着莲花灯的看客就来了。魂来客栈迅速热闹起来,阴气却更重了。

    老板娘报幕后,店小二又来收打赏,云叙白他们免单,这打赏可给可不给。

    早上溜出去的胖子又回来了,坐在云叙白旁边那桌“榴花姑娘的演出那么精彩,你不意思意思”

    “没有意思。”云叙白一语双关。他既不想“意思意思”,又觉得演奏后的厮杀场面十分没意思。

    “你倒是很有意思,”胖子笑着看他,看到顶着光头的玩家后,胖子的眼神骤然变深“你不是一般的人物,看来这家客栈气数将尽,该关门大吉了。”

    胖子没提莲花灯,也不像暮春描述中的鬼,云叙白吃不准他的身份“先生是说书的”

    胖子摇头,神神秘秘地朝他眨眼“不可说不可说。”

    榴花的演出开始,有了昨晚的经验,玩家们今天都有所准备,至少比昨天拿手指捂耳朵好多了。他们没料到的是,榴花今天的琴攻击性更强,穿透他们那层薄薄的防护,钻进耳朵里,如同往耳道里扎一根根长针。

    玩家们扛不住,不顾形象,脱外套捂住耳朵才好受一点。他们松了口气,才有精力去观察周围。玩家们扫视大堂,目光落到云叙白身上时,下巴都惊呆了。

    云叙白几人戴着毛茸茸的护耳,外面还罩着一顶厚帽子,脸上没有一点痛苦。

    玩家们心里跑过一万匹可爱的草泥马。淦他们在哪弄来这种好东西

    这些是叙哥上午找店小二借的,一毛钱没花,这就是先见之明啊,各位学着点

    科科科科,隔壁玩家馋哭了

    跟叙哥做队友太幸福了

    榴花的琴声一起,没有屏蔽声音的活人受到干扰,很快就出现事故。

    这一晚,云叙白不再给这些无意义的混乱场面一个眼神。他远离喧嚣,留意榴花的反应。

    榴花一边弹琴一边落泪,似乎不想做这件事,但是她的眼神很空洞,云叙白看不出悲喜。

    即使经历过一次,云叙白还是很反感大堂里的血腥画面,直到提着莲花灯的看客立场,大厅里还是充斥着难闻的腐臭味。

    琴音对云叙白的影响很小,还是让他很快就入眠。

    不出意外,他又梦见榴花。

    云叙白的思绪比昨晚清晰很多,榴花抱着琵琶,从虚空中向他走来,杏眼掉下晶莹的眼泪。

    “你能听到我的心声,求你帮我解脱”榴花不管云叙白的反应,自顾自地说“我从小被父母卖给师父,跟着学艺,靠着一门手艺走南闯北,换一口饭吃。那年,我随师父来到此处卖艺,被一名豪绅看中,非要娶我当小妾。豪绅家中有位悍妻,聘人杀了我”

    榴花说到心痛处,眼泪掉得更凶“我师父不敢得罪权贵,连我的尸首也不敢要。那悍妻为了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对我的尸体动了手脚,导致我无法往生,只能留在这里,被恶鬼逼着做我不想做的坏事。”

    云叙白试着和她对话“你想我怎么帮忙”

    榴花像找到了希望,抹了抹泪水“找到我的尸体,帮我解开封印,我就能离开这里了。我曾经找过老板娘帮忙,但是她和恶鬼串通,这里的鬼杀人,老板娘敛财,她不肯帮我,还把我的棺材看得更严了。”

    榴花又要哭“我只能找你了,你是这里最干净最正直的人,求求你帮我解脱”

    “这件事那么危险,你至少要拿出一点诚意吧”云叙白还是没答应“不如你先告诉我,这里谁说了算”

    “老板娘。”榴花想也没想。

    “我的意思是,恶鬼里面谁说了算。”

    榴花顿了顿,眼神有些闪烁“是屠夫,他就是被悍妻雇来杀害我的人,他生前杀过很多人,煞气很重,这里的鬼都怕他。”

    “那屠夫怕什么呢”云叙白又抛出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榴花已经意识到云叙白在和她打太极了,什么都问,就是不答应救她。

    云叙白说“你去世好些年了吧,连这个都打听不出来,业务能力不太行啊,我看你也没有很迫切啊。”

    榴花呆滞住“”

    梦境碎了,云叙白一身轻松地醒过来。

    在副本里,最忌讳的就是和鬼做约定,一旦答应,甩都甩不掉。

    榴花的遭遇不知真假,要是真有诚意,也不应该在梦里求人。

    稻草人醒了,眼角还有点湿润。

    云叙白问他“梦到榴花了吧,是不是和你说了她的悲惨遭遇,让你救她”

    “太惨了,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她还说只有我才能听到她的心声,只有我能拯救她”稻草人一顿“你怎么知道,你也梦到她了”

    云叙白笑“何止,她还说我是最干净最正直的人呢,你没答应她吧”

    稻草人“海王鬼竟然广撒网,我要谴责她”

    “到底答应没有”云叙白问他。

    稻草人说“没有,我很遗憾地和她说,我们战队,队长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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