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畔响起,似远又似近。
    慕容安伸了伸手,只摸到冰冰凉凉的一张小脸,这适人的温度,正和他意,他竟不由自主的伸手捧起,将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至于后来做了什么,慕容安便不太清楚了,满脑子都是从笼屉里冒出来的热气,腾腾得让人难受。
    帐子外头,风雨交加。
    帐子里头,一室旖、旎。
    耶律家的女子,性子刚烈,即便到了万不得已,她自己的身子,自己做主,想让她回去可以人和心都留在了这里,能回去的只有这条命。
    慕容安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记得有人不断的喊着他的名字,一声声,仿佛要刻进他的脑子里,融进他的生命里。
    情到深的那一瞬,慕容安喊了一声,“小桐”
    怀里的小桐,已经哭成了泪人。
    天未亮,小桐是软着腿走出帐子的,这一走,就没再回来。
    她是慕容安的贴身随扈,谁也不会多问,毕竟有些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将、军宠着的人儿,谁敢轻易招惹
    直到日上三竿,慕容安都没起身,副将不敢进去,想了半晌便去请了靳丰年。
    副将寻思着靳月得喊他一声爹,那么在慕容安这里,也等同于父亲的位置,饶是有什么事儿,慕容安也不会怪罪靳丰年。
    “你怎么不早点说”靳丰年骂骂咧咧,“真是一帮废物,都这个时候了才来叫我不知道他身上有伤吗要是出了什么事,看我不拧断你们的脖子。”
    到了帐门前,副将快速止步。
    “走啊”靳丰年皱眉,“杵这儿当门神呢要不要把你挂旗杆上,让你随风飘会”
    副将委屈,“将、军说”
    “现在是我说的。”靳丰年冷哼,掀开帐门便往内冲。
    然则刚踏入帐子,靳丰年便挡住了去路,面色微沉的瞧了副将一眼。
    副将愣怔,这又是怎么了一会让进,一会不让进
    “别进来,在外头候着”靳丰年进门。
    帐门合上,副将挠挠头,“这又唱得哪一出”
    不远处围拢着一片军士,好奇着看。
    “看什么看,都散了再敢张望,军法处置”副将冷喝。
    军士当即散了,谁还敢继续往前走,赶紧都散了,谁也不知道,帐子里发生何事,更不知道将、军出了何事毕竟昨夜,一切太平。
    靳丰年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床榻钱,瞧着双目紧闭的慕容安,当即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活着慕容安慕容安将、军”
    慕容安双目紧闭。
    “没反应”靳丰年快速坐在床边,伸手为其探脉,“这丫头,下了多大的量”
    进来的时候,他便已经嗅到了味儿,倒是不容易,昨儿个还在哭哭啼啼,昨天夜里就这么厉害。
    东西,是当初他给的,原本是为了让她与慕容安能和谐点,毕竟是毛头小子,未必尝过味儿,到时候若是弄出点什么意外,便有些尴尬。
    一回生二回熟,这事儿就得多实践
    “没事就好”靳丰年起身,瞧着桌案上那杯水,当即起身走到了桌案前。
    药,就下在杯盏里,隔了一夜,味儿早就散了。
    靳丰年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神不知鬼不觉,无色无味。
    倒了杯水,靳丰年直接泼在了慕容安的脸上。
    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慕容安“蹭”的坐起来,瞬时睁大眼睛,仿佛神游太虚,竟是脱口而出,“小桐”
    “小桐”靳丰年撇撇嘴,直摇头,“啧啧啧,昨晚还没疯够,一大早的就这么腻歪,真让人受不了,我这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慕容安觉得头疼,用力的摁着眉心,“靳大夫”
    “这丫头下手有点重,药量过了,所以你这可能会有点舒服,不过没关系,过会就好”靳丰年将空杯盏放在边上,“多喝水就行”
    慕容安低眉瞧着自身,傻子也知道,这不着片缕是什么意思,再加上帐子内浓郁不散的气味耳根微红,慕容安紧了紧被角。
    “哟,倒是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又不是头一回,犯得着这么害羞吗”靳丰年伸个懒腰,“行了,你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以后两个人悠着点,别玩这么大,到底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万一你们两个真的闹出人命,不就穿帮了吗”
    所以想长长久久的在一起,那就先打赢了仗,请皇帝赐婚,到时候以将、军夫人的名义,留在军营。
    宛若当年的,鸾夫人
    慕容安快速取了衣裳,靳丰年转身朝外走。
    “靳大夫”慕容安疾呼,“小桐呢”
    靳丰年一愣,环顾四周,帐子里没有,也没回药帐,可能是
    “可能是去给你准备早饭了”靳丰年狐疑的回头望他。
    慕容安没说话,只是在掀开被褥的那一瞬,鲜艳的红梅花刺痛了他的眼眸,脑子里依稀浮现了些许片段,虽然还有些模糊,但是、但是他压着小桐的情景,却是那样的真实。
    低眉望着自己的手,慕容安呼吸微促,“靳大夫,去找小桐,快去找她”
    靳丰年意识到,不太对,不太对,“我这就去”
    帐子一开,副将便冲了上来,“靳大夫”
    “将、军没什么事儿,去把小桐找来,这小子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到底算个什么事儿”靳丰年冷然开口,甚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候。
    副将愣了愣,旋即让人去找。
    可是,翻遍了整个军帐,都没找到小桐的踪影,这丫头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奇了怪了,这小子还能长翅膀飞了”副将瞧着头顶上的日头,“难不成真的被晒化了”
    “大人您别开玩笑了,就那小子的小短腿,连将、军的手掌心都跑不出去,怎么可能长翅膀飞了”底下人想了想,“是不是出去玩了之前不还是悄悄跑出去,去林子里找什么蘑菇,结果栽在坑里爬不起来吗”
    副将点头,“去营寨门口问问,若是出去了,就派人去找”
    “是”
    慕容安穿好衣裳,悄然收起了床褥,可是帐子里少了一人,连最熟悉的聒噪声都消失了,真是好不习惯,缓步行至出桌案旁坐定。
    为什么要说缓步呢
    因为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毛头小子,第一次就被下了药,意识荡然无存之时,做得那么狠,自然是自然是腰膝酸软。
    慕容安很是猝不及防,完全没有心里和生理准备。
    说白了,他算是被小桐强上的。
    “没找到人”靳丰年喘着气回来,“门口的守卫说,人出去了,但是不知所踪。”
    慕容安坐不住了,“我去找”
    “你去哪儿找”靳丰年急了,“她帐子里的衣服、物件,乃至于你平素送给她的那些小物件,她一样都没带走,你说她是不是”
    慕容安撒腿就跑,尽管跑得并不太顺,但是习惯就好
    城内的医馆里,翠微也不见了。
    掌柜摇头,“一大早起来就没见着人,还以为是身子不舒服,所以咱们也没去叫她。后来医馆里人多了,我让人去找她,结果柴房里没有人,谁也没瞧见她”
    “也不见了”慕容安面色铁青。
    靳丰年忙问,“你想清楚,是昨晚不见的,还是今儿一早不见的”
    “好像是”伙计想了想,“下半夜的时候,我起夜上茅房,还听得柴房里有动静。”
    靳丰年颔首,“那就是今儿一早,天没亮走的。”
    “城门开了之后,汇合,离开”慕容安急奔出门,翻身上马。
    靳丰年骇然,“你去哪”
    “我去找她”慕容安策马狂奔。
    副将不明所以,还愣在原地,但是靳丰年却深知,小桐若是要走,必定是回南玥慕容安这是要去南玥边境吗身为主将,单枪匹马,万一出什么事儿
    “快,快跟上他”靳丰年疾呼。
    副将回过神,冷声厉喝,“快追”
    哒哒的马蹄声,入城而来,出城而去。
    风驰电掣,冷风呼啸着掠过耳畔,扬起鬓发翻飞,策马狂奔的人儿,仿佛突然开了窍,又好似悔之莫及,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问一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给了他身子,便跑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他的小东西,不管跑到何处,他都会把她抓回来,睡了他就想跑跑哪儿去
    慕容安策马狂奔,冷风往脑子里灌,那一刻的他,好似无比清醒,昨夜的一幕幕皆浮现。
    挽起唇角,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昨儿自己这么生气,他怕,怕她会背叛他,怕有朝一日,因为背叛而不得不亲手处决她
    然而,他到底慢了一步。
    越过了南玥的边境,早有南玥的军队驻扎等候,小桐没有回头,她也不敢回头,怕这一回头,便再也不愿往前走了。
    呼延赤亲自来接,他的女人,得自己接回来。
    “任性够了,也该回来了”呼延赤伸手,去握耶律桐的手。
    谁知
    耶律桐快速缩了手,并且别开了头,长睫半垂,什么话都不愿说。
    “脸上弄得这么黑乎乎的做什么”呼延赤倒也没有不悦,他的女人,有资格任性,毕竟南玥只有这么一位皇后,他自己挑的。
    耶律桐抿唇,抬步就走,“我、我先去洗洗”
    “小桐”耶律长河冷然,挡住了耶律桐的去路,“岂可对狼主无礼”
    耶律桐转身行礼,“臣女无礼,望狼主恕罪”
    呼延赤终是触摸到了她的脸,粗粝的指腹钳起她的下颚,待她不得不仰头望他时,他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你很快就不再是臣女了,是臣妾,小桐旁人会怕我,但你不应该”
    怕吗
    耶律桐一开始是怕的,后来呼延赤告诉她,他们以后是夫妻,不用害怕,因为他们早晚是要同床共枕的。一想起同床共枕,耶律桐的身子便止不住轻颤,下意识的避开了呼延赤的碰触。
    后宫有太多的女人,呼延赤根本不缺皇后,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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