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秦放,或许情况就又会变得不同。
    没人会在意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跟一个恰好路过的学妹随意说上几句,即便是比你怎么在这、那就好回班吧更上不得台面的话,也不会引起半分波澜。
    时鹿没看秦放,反倒是看了一眼那些盯着她看的人,嘴唇轻抿,黑皴皴的眼珠子里没什么情绪,她掩饰的很好,停了一会然后默默离开这栋不属于她的楼。
    站在原地的秦放觉察出一丝异样,再回神,时鹿已经不见踪影了。
    晚上放学,班里人几乎都走光了就剩下几个打扫卫生的。
    易虎憋了一肚子的话这会终于憋不住了,想了想在走之前还是得说,他转过身“时鹿,你最近是撞邪了吗我上午刚说你不是迟到就是早退,结果你倒好直接玩逃课”
    时鹿低头将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里,对于易虎的话充耳不闻。
    易虎还想说什么,时鹿背上书包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椅子推回桌肚子底下,口气笃定“我没有逃课。”
    “这还不是逃课是什”
    “我只是不想让一场口舌争端变为校园斗殴,你明白吗”
    时鹿说完仔细想了一下,如果那巴掌她没有忍住,后果绝非现在这样,说不准她的母亲还要千里迢迢过来一趟,顺便
    她突然有点后悔了。
    “她一直欺负你你就不能告老师非要自己受着还不让别人插手”
    易虎见她这副不痛不痒的模样,是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明明从初一开始就是同班,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他好像从未真正弄懂她的心思。
    “我不觉得她是在欺负我,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再说了。”时鹿顿了顿“短命这件事,你不也知道吗,易虎。”
    易虎被堵得哑口无言。
    时鹿说完自顾自朝后门准备离开。
    “等等那件事分明就与你无关的她也是胡说八道才这样的。”
    时鹿脚步顿住,侧身苦笑,仿佛说给自己听一般的喃喃自语“可是,那就是因我而起的啊。”
    “你不能否认。”
    没人能否认。
    今天一整天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除了一团糟时鹿想不出别的。
    高二班级门口的遭遇,秦放对于自己莫名其妙的态度,张莉莉的成见和粗鄙,以及
    时鹿走在路上,快要经过那个长廊椅时,心底的糟糕烦躁已经被放大到无限倍。
    最重要也是最令时鹿头疼的一点是,白天那个男子,他今晚上还会出现吗,之前态度那样恶劣,都已经针锋相对成那个样子了,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果然,椅子上边空荡荡的,后面的绿植枝叶张牙舞爪。
    时鹿松了一口气,但是心底又空落落的。
    他不在了,这样以后的东西吃不完就没人能替她分担了。
    想到这突然有些烦躁,她踢了踢路边草坪的水泥路障凸起,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一声慵懒的喵呜声,一只浑身雪白的猫从灌木丛子底下钻了出来。
    时鹿不喜欢小动物,尤其是猫科的动物,她觉得猫在叫的时候声音格外的像女子呻吟,并且天生一副媚样。
    她跟白毛猫对视了一眼,它的眼珠子是罕见的翡翠绿,并且直愣愣地盯着她一动不动,时鹿没来由的觉得一丝渗人,再加上这猫通身雪白,时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趁猫不注意蹬蹬蹬跑走。
    回到家,按照每天一成不变的顺序,做作业,吃饭,复习,刷牙洗脸。
    睡觉前,时鹿翻来覆去,她还在想白天,想秦放。
    他们之间因为那个出黑板报的工作,彼此熟悉了很多,但是时鹿知道她,她跟秦放,中间有一道无论如何都逾越不过的山丘。
    那是用鲜血浇筑的,无论如何都化解不了的屏障。
    永远永远,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口,时不时会出来搅动搅动,而后鲜血淋漓。
    当然如果,如果她时鹿够下贱,够不要脸,这一切都不会成为阻碍。
    充其量,她只会躲在他高大的身影下,暗自捧着一颗自卑怯懦的心,像只小丑似的,像只肮脏的老鼠似的,笑着,苟且着贪婪着,享受着片刻的温存。
    他跟所有她遇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想着想着,时鹿蹬开被子,刚一闭上眼,脑海里却是另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一个老鼠般的货色居然生了一副天之骄子般的样貌。
    “丫头,你当我这是垃圾堆呢啊”
    她瞬间没了睡意。
    林择深从棋牌室出来,这夜并不急于回到那破小区,在那附近逗留了一会。
    因为兔子已经逮着了,再者困扰了他四五天的谜团也解开了,投喂自己的人并不是什么孤家寡人老妈子,也不是什么还在吃着奶水的毛娃娃,更不是什么同是天涯落难人,而是一个臭丫头,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
    既然真相已经大白,他也没必要再回去那硬邦邦的长椅,这夜他钻进了一家街边三无旅店。
    「升溪人家」四个大字火红,门外还挂着俩灯笼。
    他将嘴里的烟最后用力吸了两口,湮灭与路边的水泥高台,然后一个三分,抛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最后蹬了两下脚底的烂泥,走进了大红灯笼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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