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着彩线的布老虎“嗤啦”一声四分五裂,露出肚膛中发灰的棉絮和草籽。窸窸窣窣籽落,漏空了的絮缝里突兀地现出一段光泽冷硬的黑铁。
    鸱手中多出一把小巧的交股剪。
    鸮面色一灰,跨步上前,狠狠推攘了瞿玉儿一把,错眼看去,却未从穆沧平沉静如水的面容上觑见任何指令性的神情,就此收手,退向一边。
    穆门鸱鸮,一雄一雌,成对地散落在江湖之中,专司暗杀之职。漏夜出没,无踪无形,令人胆裂。
    然而即使是性情残忍的鸱鸮,也有深感恐惧的时候。就譬如现在,看押多日的人质居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藏了一把利器。伤人倒也罢了,若是自戕,那便是他们大大的失职了。
    “在你们的教义里,是不许人自杀的。”
    穆沧平的语调一如既往没有什么波澜,清冽嗓音里透着如铅铁般厚重的质感,沉着,威严,让他的接下来说出来的话有一种充满蛊惑性的神圣“你们不要自杀﹐真主确是怜悯你们的。谁为过份和不义而犯此严禁﹐我要把谁投入火狱﹐这对于真主是容易的。”
    这是可兰经第四章第二十九条的的句子,瞿玉儿是虔诚的教徒,日日诵读,自不会陌生。
    鸮那一把推得太狠,让她直接撞到了门上。她扶着门框站稳,少整理自己的仪容,双手捧到胸前,跟随穆沧平默念起来。
    这下意识的动作让韩荦钧后背一颤。
    他想起不日前,在那个吹着燥热午风的土坡上,瞿玉儿将一块白布铺在地上,跪下虔诚地祷告“真主啊,请你宽宥我的丈夫我违背真主和使者的命令,明知故犯地不忠于所受的信托,愿接受真主的谴怒与弃绝,永居火狱之中。”
    原来她是一早就起了死志。
    她用那样憧憬的神情和那样柔婉的语调同他说“我一直想去阿尘的家乡看一眼,看看那里的人,还有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从前没有机会,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他将这个无辜女子从没有生机的死亡之漠里带出来,想过她即将遭受的命运,也想过她可能终难幸免。
    但他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充满了悲悯与大爱的女子,会想着去杀人,哪怕只是杀她自己。
    “你要伤害我的丈夫。”瞿玉儿祷告完毕,放下双手,直直地看向穆沧平说道。
    她不认识穆沧平,但她知道穆沧平就是韩荦钧听从指令之人。她也知道这个人就是阿尘的仇人他和喀沁,长得那么像
    穆沧平是目光极锐之人,不会放过对手眼神当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微微地笑了。
    一个清隽的笑,残忍至极“你的丈夫并不爱你。”
    瞿玉儿的神色依然澹然而慈悲,但若仔细看,会发现那眉目上不知何时蒙了一层极薄极淡的,不同于悲悯的悲色。
    让一个妻子承认自己的丈夫不爱她,大约比让一个信士背叛她所信奉的真主阿拉,还要来得更痛苦一些。
    “我会保护他的。”瞿玉儿说道。
    她低下头,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抬起头,看着穆沧平的眼,坚定地说道“还有喀沁。”
    “安拉会保佑喀沁,不让你再伤害她。”
    这一回合穆沧平大获全胜。他一言便击溃了瞿玉儿的淡定,让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金雁尘的软肋,并不是瞿玉儿
    然而他并没有感觉到适意,相反却有一种溃败之后才有的狼狈。
    瞿玉儿被他击中了要害,她明明那么悲伤,却也不愤,却也不怨,勇敢而坚定地告诉他她会拼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保护喀沁,哪怕是死。
    喀沁,玛尔喀沁,她曾经有一个名字,叫作小四儿。
    胸肋之下牵出隐隐约约的痛意。
    穆沧平辄身便走。
    这一趟,终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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