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时今日的方容。
    方严表面沉静,但茶瓯里荡动的水波却暴露了他内心里的跌宕。
    凌涪话得很委婉,道理却很戳心。恰恰好打到他的痛处,也是方容的痛处,是三年前,他豁命打出稳固的南北邦交以后,整个冀北边军的痛处。
    他想起很多年前,方容崛起之时,正值内患频仍,敌祸四起之时。除了南边稍微安稳一些,东西北三面狼烟四起,北国柔然,包括国力并不强的西北凉和北燕国都屡屡举兵侵犯,边祸四起。
    乱世造就了方容无与伦比的荣耀。那也是他和阿翊,还有许许多多的两族子弟,凭着真本事,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但如今,邦交稳定,边关平宁,下粉饰太平,皇帝觉得自己不再需要他们了。
    “金六,只是一介江湖人士。”方严没有表态,但他出这话,就是认同了凌涪的法。
    “莫非时至今日,方帅仍觉此人只是疥疣之患”
    方严提壶斟茶的手顿了一下。
    阿翊少年领军,大仗经历逾卅数,常胜不败。这些年,他虽专心朝堂政务,兵法也并未疏怠了,却不想手提三万大军,亲自坐镇,仍让一介江湖人士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宫中守卫之森严,安查严密,却能让人在宫宴之上大开杀戒,皇室遇难,公主被劫。如果这一切还不能够引起朝野警惕的话,那么王玄的失手则是给了刘姓皇室一记重重的耳光。
    那一仗,刘颛吃了哑巴亏,顾忌家颜面,他自然不会什么。但方容家的探子也不是养着玩的,他知道刘颛为那一仗下了多大的血本。
    然而金雁尘仍然活着。虽弄出个什么劳什子的丹鹤毒,又玩了一出假死,但终归他命硬又扛了过来。
    刘颛在闻听这个消息之后,关起门来砸碟摔碗,当下午就传了太医。
    最让刘颛堵心的还不是这个。
    派出去的人若全死了也就罢了。偏还活了几个,要么贪生鼠辈,要么异国之人无甚衷心。事发没多久,禁军亲自下野湖人士,还落得一个惨败收场的传闻沸沸扬扬,出不了几日就要流到那些等着看笑话的边境各国去。
    朝中还杵着个断臂的王玄,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杀了吧,坐实传言;不杀吧,日日看着添堵。且不王玄投靠了容翊,容翊因一贯敬之,有心保他,就是宁氏一族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罕见地与方容同一立场,全力为王玄情。
    王玄是个孤臣,不大可能是宁玉同一阵营。唯一的解释就是金雁尘让宁玉在此事上得了什么好处。
    就连不久前陈宁缴得的那几箱子账簿,都是徐攸南故意留给他的。是金雁尘想借容翊的手灭苏家递上来的一把尖刀利龋
    金六一介江湖之士,事打杀事,交草莽人。把眼光放到庙堂上来,结交朝臣也才没几的事,手段就已如此老到。
    疥疣之患太轻,实是心腹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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