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不好,重做就是。”容翊笑,白玉面容月色下皎皎,愈显的温润,“照她说的去做,宫中赐菜,也一并送去。”

    “是。”和顺应道。

    不在饮食上苛待刘妍,倒不是容翊心有多慈。

    身体的苦往往不如心中苦。

    刘妍往日有多风光,对比今日的境遇,就有多惨烈。送她宫中饮食,为的就是提醒她,别忘了自己曾是个公主。

    和顺走后,容翊觉嘴边醇酒也都淡瘪无滋味了。

    甚是扫兴。

    夫妻一场,他也借过她的势,原也想相敬如宾,无事过一生。她偏执着,偏要跋扈。这也就罢了,偏还狠毒。

    那就怪不得他狠毒了。

    酒劲上来,他撑着头,欹身长案上,正好对着云状起伏的层梯。

    瞧着瞧着,仿佛就看见了那么一个人,白衣,扶栏杆而立,眉如画,眼如潭。

    是他脑中对于那幅形貌最清晰的记忆了。

    正因为清晰,清醒得也快。

    终究不是。1

    不是,所以即使在最寂寞的时候,他也没有强求。

    他是什么人啊,容家周郎,一朝相爷,何须去强迫一个心另所属的女人

    当得知莫以禅进宫求旨时,他心中是有些不快的。

    想过施阻,最终也没那么做。

    他已经毁掉了一个柳青芜了,这一个,就放她去自在圆满吧。

    “河畔青芜河畔青芜堤上柳,”他轻吟,有些醉态,拍抚着栏杆,“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中朱颜瘦独立小楼风满袖。”

    “哐”一声,牢门打开了。

    宁鹤年抬头,看见一个掌灯的人走了进来。

    奇丑,说话声音也难听,“我是苏家的人。”那人说道。

    苏家,炙手可热的新贵,来找他这个死囚犯做什么

    连本宗宁家都放弃了他。

    宁鹤年歪过头去,继续睡觉。来人倒似有耐心,盘腿坐在牢房里散发着霉味的地面坐下。

    “柳青芜”他说了一个名字,“沦落至此,宁公子是为了一个叫柳青芜的女人对吗”

    多年来再也没有听人提起过名字了,宁鹤年骤然里身体一僵,黑暗中一双警惕的眼盯紧来人。

    此人有备而来。

    他在禁军围剿明宫的战役中,倒戈替穆典可挡了王玄一戟,回来就被投入了死牢,这件事,知情的人并不多。2

    毕竟天子要面子,被江湖门派打得落花流水,这种事外传不得。

    “你们想做什么”宁鹤年问。

    “能做什么呢”那人笑,“一个死了多年的,骸骨都已融化的人,还能拿来作要挟不成”

    那把难听的嗓子在耳畔嗡嗡不宁,“何况城南柳家,那可是容相爷羽翼下的人,明硕公主病前何等嚣张跋扈,尚且奈何不了我此来只为替苏大老爷问候宁公子一声,想为柳青芜报仇否”

    柳三小姐死于时疫,何来报仇一说

    就算了,当中另有隐情,入得他耳的,恐怕不知经过了多少遍的篡改润色,不一定就是真话。

    宁鹤年沉默着。

    “怎么”那干瘪的声音又响起来,嘎嘎地笑,“仅仅一个长得像柳青芜的女人,你都能奋不顾身地为之挡刀;正主含冤死了,你却不愿替她报仇。宁公子枉担深情之名,这行事真让我看不懂啊。”

    激将法任何时候都是有用的,尤其对深陷爱情的男女。

    “苏家想要我做什么”宁鹤年问道。

    “刺杀容翊。”谋士说道,“柳青芜所中瘟毒是刘妍引进孝昌侯府的,却是容翊纵容她这么做的。柳青芜一生之悲剧,难道不是容翊一手造成的吗他难道不才是那个最该死的罪魁祸首吗

    宁鹤年的眼睛红了。

    昔日他躲在大柳树后面,看着那个天人样的女子挽着她的“容郎”在芳草堤上漫步,自卑得不敢走出来。

    于是将心事藏心底,期待那个装满了她眼睛的闪闪发光的“容郎”能一世待她如初。

    却最后,还是被辜负了。

    他那么爱惜的女人,被人弃如敝履,在如花的年纪死去。

    谋士将铁筒塞到了宁鹤年手里,“这是唐门独家暗器雨后丁香,近身必杀,当然你也得死。到时我们会引容翊到牢里见你,机会只此一次,就看公子的决心了。”

    1第三卷,95章相似不是

    2第二卷,373章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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